眼风一扫,便轻易辨认出林斐与温明棠两人行头的差别来。
林斐那一身素色长袍虽没有什么特殊的纹饰,可那衣袍边角处绣的精细的金边兰草纹饰一看便知价格不菲,头顶发髻上的发簪那白玉材质肉眼也瞧不到什么杂质,光这两样便知林斐出身权贵之族了。反观温明棠虽生了一张同样出众的脸,可那衣衫质地一看便是寻常质地,头顶的花簪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可材质亦是普通的。
两相一番对比,人群中自是传来了不少自诩‘声音不大’,却又恰到好处,能叫两人听到的细语声。
“也不知那女子是谁?生的倒是尚可,可这一身衣袍怎的如此寒酸?身旁那郎君倒是清贵!”
林斐环住她的肩膀,避开人流同她的碰撞,说道:“可我穿成这般,是‘为悦己者容’罢了!”
温明棠抬头看向林斐,指了指头上特意戴的花簪,说道:“‘为悦己者容’这个……谁也不能免俗。”
在现代社会只听过灰姑娘的故事,却并未感受过当灰姑娘的感觉,眼下到了大荣,温明棠倒是体验了一番当‘灰袍姑娘’被人挤兑不般配的感觉了。
“衣裳什么的衬人好看还是其次,最取悦人的还是‘为悦己者容’的行为。”林斐低头凑到她耳畔轻声说道,“我见你那么久,头一次见你头上戴花簪,却是为了同我一道出来吃饭,这让我甚为受用。”
耳畔的低语听的温明棠怔了一怔,半晌之后,笑了,看向林斐,停了下来,看林斐低头下意识偏耳向她凑来,遂踮起脚,凑到他耳边说道:“如此出众的郎君,我在那庄周梦蝶似的千年大梦中也不曾遇到过。翻开青史所见,相貌、能力与品行三者能与你比肩者太少。纵使再不强求,天既向我倾斜了枝头,我亦想试着抓住郎君,与君偕老的。哪怕需要踮脚,方才能够勾到那朵高枝上的花,却也会试着伸手一摘的。不管我此时是灰袍姑娘还是红袍姑娘,都是如此。”
这一句,算得温明棠的心里话了,似她、赵司膳、梁红巾这等一双手能养活自己,物欲所求又不高,手头有多少银钱,便过什么日子的女子,出身清贵,家中钱、权环绕什么的并没有那么打动她们。
真正能打动她们的,往往是旁的。似张采买,自身能力出众,人品不凡,相貌端正,又肯等那么多年,才是当真打动了赵司膳之处。当然,自身能力出众这一点便注定了即便对方没有钱、权环绕,两人至少皆是能养的活自己的,不至于落入“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境地。
而林斐亦是如此,正是因为温明棠脑海中带着那大梦千年之后的现代社会的种种信息,才愈发看得懂林斐哪里仅仅只是一个生的皮相好看的清贵公子那般浅薄?
他的内在比之皮相更为特殊与出众,使得阅过青史种种能人的温明棠再如何性情淡泊,面对他主动向自己倾斜的枝头,也会试着踮脚,一摘那低垂枝头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