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徒弟死了之后,师父居然没有半分的失态,依旧思虑周全,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望着林倾白这副淡然的模样,就算死的不是朝夕相处的一个人,就算死的是养了十二年的阿猫阿狗,也该有半分的悲伤吧。
而林倾白只是站在棺材旁边,平静的指挥着众人,让他们将门外的丧幡挂好,将府中的白灯笼挂上
等到一切都布置好,已经天蒙蒙亮了,早膳也准备好了。
凉瑶楚逼着林倾白回房间吃饭,林倾白也没有反驳,乖乖的回了殿室中。
众人都熬了一夜了,早饭也做的很清淡,凉瑶楚坐在林倾白的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吃饭。
别的下人以为林倾白面色平静,不哭不闹,就是没事了。
可是凉瑶楚知道,这全是表面。
林倾白最会伪装。
当年郗安在潜州被雪崩埋了,生死不知,林倾白得知后也是这样,表面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睡睡。
实际上呢,早就将自己给熬垮了,愣生生的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不过当年是当年,如今的林倾白身体再也经不起垮了。
凉瑶楚看着林倾白将早膳都吃完,她坐在林倾白的身前,半响没有走,想要宽慰一下林倾白,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最后她憋出来了一句“你别太难过郗安他确实做错了事情,有今日也是”
后面的话凉瑶楚戛然而止。
她皱紧了眉头,在心中怒骂着自己说的都是什么话
就算郗安真的有千错万错,她也不能在人死了后在他师父面前这样说。
林倾白却垂着眼眸,声音冰冷,接着凉瑶楚的话说“他是罪有应得。”
凉瑶楚咬紧了嘴巴,连忙将林倾白身前的餐盘收走,连头都没有抬的说“这两日路途颠簸,你先好好休息。”
说完凉瑶楚逃也是的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殿内空无一人,林倾白依旧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坐在案几前。
过了一会,他的喉结猛地滚动了两下,抬手一把捂住了嘴巴,手腕颤抖的将案几前的唾壶够了过来,刚一开口就撕心裂肺的呕吐。
方才在凉瑶楚的眼前面不改色吃下的饭菜,现在都变成了折磨他的毒药,将他折磨的胃腹绞痛,胸腔中阵阵翻涌着呕意,甚至将胃中的东西都吐出来都不算完。
他吐得眼睛通红,眼泪流的满脸都是,肩背颤抖的几乎快要埋在那唾壶中。
一直到他呕出了一大口的鲜血。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袭来,林倾白愣了愣,望着那一滩血迹,颤颤的抬手捂住了嘴巴。
鲜血沿着他的指缝流了出来,林倾白不断地深呼吸,竭力的压制着胸口止不住的呕意,一次次的将那些将要吐出来的鲜血往心中咽。
事情还没有做完,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
他还不能死
林倾白一遍一遍的这样告诉自己,手掌更加用力的捂住了嘴
,血迹沿着他的手滴滴答答的落在了白衣上,在那似雪的衣纱上开出了一朵朵的艳丽的红花。
一直到过了很久,林倾白才压制住了呕意,他缓缓的挪开了手,却看见手上沾满了鲜血。
林倾白拿起案几上白布擦拭着手上的血迹,有的血都已经干了,他擦得很用力,想要将他的手擦得如往常一样,一尘不染,不让人看出任何的异样。
可是林倾白低下头又看了看身上的狼藉,还有地上的鲜血,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将红月叫了进来。
红月一进房门,便闻到了浓重的血味,当她在看见林倾白身前的满地的鲜血时,更是吓得腿脚发软,眼睛一下就红了。
林倾白却只是转过头,淡淡的看着她说了四个字“不要声张。”
红月抬手捂住了嘴巴,努力忍住自己的哭声,她不停的点着头,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