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躺在长榻上的张婴有些憋不住了。
他比嬴政的车队先行一个月,张婴之所以会选择留在这等嬴政有几个原因。
其中之一,就是他想用一件足够大的事分散嬴政的注意力,让对方能允许他跟着巡游,完成寿命任务。
被他挑中的大事件,就是徭役和秋收发生的冲突。
张婴也想试试让陛下看到徭役繁重的弊端,日后能不能减轻徭役,减少未来造反的可能性。
但朝臣们是怎么回事
皇帝都让提意见了,怎么朝臣们都说得这么保守。隔穴瘙痒地修修补补能有啥用。
明明最核心的问题是徭役繁重啊
思及此,张婴举起手道“仲父能不能减少徭役呢”
众多朝臣一怔。
嬴政依旧沉着脸,看不出丝毫情绪地开口道“阿婴,谁与你说起过徭役问题”
赵文眼底闪过一抹担忧,若真有人撺掇张婴,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都在说呀。”张婴非常自然地开始掰手指算数,“我见过的黔首、农户,都说徭役繁重,他们又是修长城,修水渠,修秦直道,还有日常的一些城墙维护,光这一年辗转走了四个项目,这即便有银钱,他们也觉得徭役太多了顾不上自己的事。”
嬴政一顿。
不知何时,李斯重新走进了马车,低声道“小郎君你不明白,为大秦稳定,就应当为民众寻事,让他们有事可做,疲于奔命,使他们无瑕顾及他事。1”
张婴一听这疲民政策,白眼都翻得出来,道“李廷尉的意思是。疲民,老百姓就能安安分分的”
李斯道“对。”
张婴慢吞吞地开口道“疲民政策起码实施好几十年了吧为何一直有人造反么是因为徭役不够重,所以他们有余力造反吗”
李斯嘴角一抽,为何这小郎君总喜欢拿造反举例子,很不好回答啊
他想了想,换了个思路道“造反是因有六国余孽撺掇,实际上自商鞅颁布此法令以来,秦国蒸蒸日上,百姓也温顺听话”
“可商鞅不是已经作古百年吗他写的所有条例都是铁律都得照搬”
张婴耐心地等对方说完商鞅,满脸疑惑地看向对方,“但推荐郡县制时,你不说不能以古非今么怎么在对商鞅的条例上,反而要以古非今”
李斯瞳孔一缩。
他沉默了一会,忽然道“臣并非以古非今,况且今日之事并非只有徭役的问题,还有”
张婴心里一紧,难道就被发现了
嬴政冷脸道“何必吞吞吐吐,说”
李斯余光瞟了张婴一眼,道“婴小郎君于十日前抵达此地,命人帮忙修水渠,帮忙秋收。所以,不幸中的万幸,东郡县在并未真正耽搁秋收”
“哦”
嬴政闻言表情一缓,偏头看向张婴,却发现张婴脸上并未露出任何小得意的表情,反而看天看地,一副不是很想承认的模样。
嬴政看了张婴一会,眼眸微眯,然后重新看向李斯,道“之前尚未秋收的田地,是阿婴特意留下来的”
李斯一顿,不愧是陛下,一秒切中要害。
他凉凉地看了张婴一眼,又委婉地向嬴政拱手道“或是婴小郎君还没来得及。”
张婴一顿,隐隐察觉到李斯这话有些微妙。
他立刻将之前准备的那些狡辩的话给咽了回去。
李斯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