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甚尔说,想去日本。
本来也没期待能成功,没想到,甚尔听了,说好。
惠愣住了,他问:“好,是什么意思”
甚尔说:“就是回日本的意思啊。”
甚尔要带惠回鹿儿岛的房子那里,他暂时搁置了永生之酒的事宜,将材料统统打包起来。
梅耶顿住了,他不甘地问:“为什么啊”
甚尔说:“不知道。”
梅耶气得揪住他的领子:“不知道是什么鬼啊你倒是说出个所以然出来啊”
“我只是,突然觉得永生也没那么重要了,”甚尔侧过头:“也不是放弃了,我就是现在脑子还是很乱。”
“我不缺时间,难道你也不缺时间吗”梅耶说:“对于你们来说,时间过得很快的五年十年二十年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难道要等老了再去后悔吗”
梅耶不死心,他也要跟着甚尔去日本,他说:“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随你吧。”甚尔说。
他们很快来到了鹿儿岛的房子。
鹿儿岛的房子有雇人定期清扫,干净得没什么灰尘,家具陈设多数都在,走廊的风铃依然叮当响,红彤彤的达摩装饰放在空空的桌上,正在盯着他们看。
比起过去第一次见到这栋房子的甚尔,第一次见到这栋房子的惠显然要镇定得多,他将双手揣进兜里,从由下至上打量了这栋房子,最终得出了“不错”的结论。
“我第一次见到这栋房子超开心的,”甚
尔说:“不怕你笑话我,那时我觉得就算死也要死这栋房子里。”
惠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血缘关系什么的,我其实也不理解,”甚尔说:
“我的父亲在我出生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妈妈在我六岁的时候自杀了,她很爱我,同时也无视我那时在禅院糟糕的境遇,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甚尔继续说:“那时,在我的世界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怪物,她当然和我没什么血缘关系,脖子能扭得很长,还有很多触手,缝的娃娃也很差劲,很吓人,明明什么都不懂,还要做一些让我很困扰事情。”
“但就是这样一个怪物,开始学着像妈妈一样照顾我,”甚尔微笑道:“她甚至带我离开了禅院家,还像模像样地买了房子,就是这里。”
甚尔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打开它,戳戳盒内的东西,盒内有一只会游动的眼睛,它从沉睡中惊醒,变成莹蓝色的蝴蝶落在室内的盆栽上。
甚尔用欣赏的目光看那只蝴蝶,蝴蝶被看得更振奋了,疯狂抖动着翅膀在盆栽上舞蹈。
甚尔接着说:“我想,如果那时,她没有出现,我也会长大,然后离开禅院家,再找个地方生存,只是会很艰难。我不会像现在思考这么多,也不会开心、审慎地对待自己的人生,可能会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糟糕地对待别人,也糟糕地对待自己。
甚尔说:“我承认,我有一点被你的出现吓到了,但我并不认为你是累赘。”
“说得倒是好听。”惠说。
“不过嘛,”甚尔敛着眼说:“在见到你以前,我一直以为养小孩挺容易呢,就跟养猫猫狗狗一样就可以。”
惠冷笑。
甚尔说:“小鬼,我只是在看见你之后,才忽然意识到”
见甚尔许久不说后面的话,惠抬头问他:“意识到什么”
甚尔一只手臂遮挡着脸,侧过头,他的脸上浮现出,自己都无法形容的复杂神情:
“可能小孩从来不是什么猫猫狗狗,不能随随便便就长大。”
“真的是,太好笑了。”惠说。
甚尔回过头,他看见惠的脸上充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