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交给江华容的药剂量并不大,本意只是想营造老太太病重的假象,好让陆缙下定决心。
可没想到今晚受了一连串冲击,老太太假病成了真病,当真活不长了。
裴时序看着病榻上暮气沉沉的人,并不觉得愧疚,甚至没什么不安。
毕竟,他这位祖母才是将他母亲拖入旋涡的罪魁祸首。
一报还一报,不管是因为他的药,还是受了刺激,如今的下场,都是她应得的。
裴时序无波无澜。
如今,唯一让他不能容忍的,是阿吟。
原来她早在那么久之前便同陆缙有了夫妻之实。
阿吟,阿吟。
裴时序血气翻滚,攥紧拳心压了下去,没事,他会用后半生去弥补她。
没多久,长公主也醒了过来,由陆缙扶着过来看了一眼老太太,只是眼底却是淡漠的,再也不像从前一般嘘寒问暖。
江晚吟换好了衣服,也由陆宛陪着一同到了寿春堂。
经过片刻的冷静,加之老太太病重的消息压在头顶,所有人难得平静了下来。
长公主尤其是。
陆骥见她主动过来,以为她是回心转意了,长公主坐在上首,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眼里只有她一双儿女。
声音也只是淡淡的一句“先把二郎的事料理清楚,我便是和离,也不能置二郎于不顾。何况,你造的孽,也该由你亲眼看看苦果。”
这话仿佛一把刀,直直插在陆骥心口。
他看了眼堂下的两兄弟和两姐妹,悔恨交加。
他们原本都是好孩子,都是因为他,才彻底乱了套,两两错了人伦。
陆骥闭了闭眼,缓缓坐下。
此时,书房事发的消息传过去,忠勇伯夫妇也已经赶到了。
一见到疯疯癫癫的江华容,顾氏眼泪瞬时掉了下来,扑上去抱住她“华容,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江华容连顾氏也认不出了,只拼命地抱着膝往后蜷“别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
“华容我是你娘。”
顾氏涕泪交加,却反被江华容尖声挠了一爪子,脸上生生挖下一道血肉。
顾氏顿时捂着脸大叫。
江华容却咧着嘴大笑,又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尤其上钗上的南珠“不对,我是国公府的长孙媳,见到我,你为何不行礼你该死,你们都该死”
“疯了,这是彻底疯了啊”顾氏用帕子捂住脸。
忠勇伯看了一眼,只是叹气。
江晚吟此刻已经换好了衣裳,一身粉白襦裙,只是并未再束胸,众人一留心,这才发现她与江华容身形当真有几分相似,且这还是这一月来并未刻意维持的结果,再想想她刚来的时候,竟是更像,让老太太都认错了背影。
众人才发觉一切也不是无迹可寻。
只是这事实在太过荒唐,根本没人敢往这边想。
长公主亦是觉得头疼,但如今还需她来主持局面,为了二郎,她抵着眉心揉了揉“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江氏已经疯了,吟丫头,你来说。”
江晚吟便将自小养在舅舅家,同裴时序青梅竹马,定婚后裴时序上京捐官不慎被江氏所害,她被胁迫替江氏圆房的事情一件一件都说了。
并未矫饰,也未隐瞒,只是,裴时序没死这件事,她也是今日方知晓。
长公主心绪复杂。
顾氏抱着江华容,闻言却怒不可遏“什么被害,这姓裴的既然是国公府的私生子,我看分明是他盯上了华容,诱的华容犯了错才对”
“住口”陆骥拍了下桌子,“若是依你所言,三郎又为何会坠崖且倘使江氏无心,三郎一介商户,如何能逼迫她”
顾氏顿时哑口无言“可华容也是寂寞啊,她年纪轻轻夫君便战死了,她便是有错,也罪不至死”
“她若是不甘,当初便不该嫁进来,二郎出征时是何状况,对外都是说的清清楚楚的。她出身不高,借着这个机会嫁了过来,却只想拿好处,不担后果,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陆骥沉声。
顾氏最后一点借口也没了用处,只是哭“可她何至于沦落至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