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才送走老尼姑的王熙凤一回头发现贾宝玉不见了,当下就急了,慌忙叫人去寻。
谁想不一会儿平儿却脸色怪异地回来,支支吾吾道“宝玉他正忙着呢”
王熙凤一时不解其意,自是要问个清楚明白,平儿亦不敢有所隐瞒,只好红着脸将那两人的事儿给说了。
听罢,王熙凤便愣在了当场。
半晌忽而嗤笑一声,“果真不愧是贾家的男人。从前还只当那真是个烂泥里长出来的白莲,如今看来竟是我瞎了狗眼识人不清呢。”
才九岁的一个小子,竟是都知道摸到男子身上去了,可真叫人开了眼了。
秦钟那小子也是,乍一看温温柔柔乖巧懂事的一个孩子,谁曾想竟也是烂到骨子里的一个烂人,今儿可还是他亲姐姐出殡的日子呢。
思及此,王熙凤就不由得又想起了秦可卿。
虽碍于交情,她从来也没跟那人说过什么重话,可私心里却未必不曾想过自甘下贱,神仙难救。
素日里那人总是一副被强迫的模样,仿佛当真是这天底下最不幸最可怜的那个人,可当真是如此吗
若真不情愿,在贾珍那老不修的头回想上手时便给他一个大嘴巴子,又或是以死相逼,再不济大喊一声叫人进来法子多得是,怎么就不能自救了
偏他们两个却能一次又一次做了那等腌臜事,瞒着奴才瞒着尤氏瞒着贾蓉,多能耐啊。
这当真是贾珍一厢情愿能干成的
王熙凤心里不是不明白,只是从前对着那人哀戚的模样实在也不忍心戳破,到底也是交好一场。
如今连着宝玉和秦钟偷摸的情形再回过头去想想,却是满心乏味,只觉这有些人真真就是烂在根子里的,没得救。
“方才都有谁知晓的,去使点银子堵了嘴。只管告诉她们,哪个若敢胡咧咧,只等着老太太扒了她的皮罢。”想起家中那个疼宝玉疼得跟眼珠子似的老太太,王熙凤忍不住又讥笑起来,“若老太太知晓他的宝贝孙儿小小年纪就玩得如此花哨,也不知是否会气晕了过去。”
“就这德行还肖想林妹妹呢”话到此处,王熙凤就顿住了,迟疑道“你说说,这事儿我该不该去给林家姑父报个信儿虽说我冷眼瞧着林家姑父怕是万万看不上宝玉,不过若我此时去卖个好,人家心里必定也是领情的。”
平儿被她这想法吓得白了脸,“方才奶奶自个儿还说呢,若叫老太太知晓指定得扒了你的皮啊”
满府上下谁人不知老太太喜爱那个外孙女,满心就惦记着想将她的两个宝贝疙瘩凑成一对儿呢,若叫她知晓谁坏了这桩好事,指定不死也得叫人脱层皮不可。
王熙凤做贾家媳妇这么多年,对老太太自然也是打心底的畏惧,只不过她偏又是个贪的。
当下就说道“你家一爷指定也能同意我这想法。”
他们两口子都是一样的人,油锅里的银子都敢下手去捞,还能放得下这吊在眼前的好处
林家姑父可是吏部尚书,但凡他肯松松手指头便能漏个官身给贾琏,这可比银子诱人多了。
平儿哑口无言,眼看她家奶奶已经拿定了主意的样子,也只好哆哆嗦嗦地提醒一嘴,“奶奶小心着些,宝玉可是老太太的眼珠子,谁碰谁都得完蛋。”
“怕什么。”打定了主意,王熙凤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劲儿就又上来了,当下白了一眼,不以为意道“等哪天老太太再叫我去接林妹妹,我趁机悄悄与姑父通个气儿就成了,不会有人知晓的,姑父又不会拿着这事儿往外说道,人家还怕脏了自家宝贝闺女的耳朵呢。”
事实也正如她所料。
得知了消息的林如海虽恶心得够呛,也满心后怕,但到底也还是将这事儿给摁了下去,不敢透露丝毫进女儿的耳朵,只愈发防贾宝玉如蛇蝎般。
贾母过了那股气性之后几次三番打发人来接外孙女,却被林如海以种种理由拒绝,一时又恼又懵,全然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