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行舟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除了十岁那年他得了秀才功名,被好事者冠上“神童”美名,父亲高兴得连摆了三天流水席之外,他很少会特地提及自己的生辰,更何况问他想要的礼物。
喻行舟摇了摇头“母亲每年给孩儿煮的长寿面就够了。”
喻正儒又沉默下去,须臾,他默默从柜门里取出一包包的严严实实的油纸袋,有些笨拙地解开细绳,捧到喻行舟面前。
喻行舟一愣,那竟然是一包炒瓜子。
喻正儒没有说话,仿佛大约是他身为一朝丞相,能为儿子的喜好做的唯一的让步。
喻行舟一言不发地深深看了父亲一眼,最后只摇头道“父亲,孩儿长大了,已经不吃这些小孩子的零嘴了。”
说完,他似乎实在不愿跟父亲呆在同一个车厢里,告了罪匆匆退了出去。
喻正儒一愣,看着儿子离开头也不回的背影,难得露出些许茫然之色,他将瓜子放下,从怀中掏出一本话本关公单刀会。
那是喻行舟平时和萧青冥出去听戏时,最喜欢点的一出戏,描述的是快意恩仇的侠客故事,在他的书房里,还珍藏着一本翻看了无数次的原版话本。
喻正儒在他的书房里翻到了这本话本,看得他直皱眉头,便抽出时间亲自改编了一本全新的关公单刀会。
变成了侠客弃武投文,入朝为官造福一方的故事,并将他多年来的人生哲学和官场道理融入其中,甚至还找人编排成戏,想着喻行舟生辰时,作为礼物送给他,希望他能喜欢。
喻正儒翻开书封第一页,上面亲笔写着“赠与吾儿行舟,生辰之礼”,他无声一叹,默默将它藏回袖中。
便在此时,马车突然颠了一颠,将睡着的喻夫人惊醒“发生什么事了”
喻正儒正要安抚,车帘突然被良叔掀开,他神情沉重,焦急道“大人,不好了,前面遇到了燕然军的前锋探子,好像正在探路”
“什么”喻正儒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拧起眉头,“快调头,换条小路走,千万别引起燕然军注意”
喻正儒轻拍着夫人紧张发颤的肩背,脸色变幻不定。
现如今朝廷正在和燕然和谈,燕然朝廷内部也有不少分歧,有倾向和谈的大臣在极力推动此事,若是成功,边境至少能再换十年和平,启朝也能赢得喘息时间。
为何燕然军会出现在津交城附近难道和谈失败,燕然准备南侵了吗
良叔正吩咐车马调头,不料,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一个燕然骑兵探哨发现了新鲜的车辙印记,顺着泥泞的道路追上了喻家马车。
一声响亮的哨音,将十来个前锋探子都引了过来,为首的燕然将领长着络腮胡须,身壮如牛,骑在马背上,让人将马车团团围住。
他是燕然一贵族万户的独子,原本朝廷决意南下入侵启朝,抢人抢粮抢土地,他的父亲便可以带兵出征,为家族掠得无数奴隶和金银财宝。
谁知道朝中有个强硬的反战派,副相察诺,他精通启朝文化和儒家经义,更希望避免战争,用和谈的方式打通与启朝的通商渠道,获得稳定的粮食和盐铁供给。
同后来的启朝一样,当年的燕然也有主和派和主战派,副相察诺就是主和派的最高,且唯一领袖。
这次络腮胡就是奉命护送副相察诺,来去启朝谈判的。
彼时喻正儒恰好离开朝廷回乡奔丧,消息晚来一步,竟不料自己是撞上了谈判队伍。
络腮胡刚刚因为道路泥泞难行耽搁了行程,被察诺责骂了一通,正气闷到了极点,好巧不巧正好撞上喻行舟一家人,二话不说就要拿这家看上去手无寸铁的启国百姓出气。
喻行舟骑在马上,紧紧盯着对面的燕然军将领,不动声色将手伸向腰间那里缠着一柄软剑,虽然父亲不允许他习武,可他依然不愿放弃。
这些年他在外结识了不少江湖侠客,跟随其中一位剑艺高绝之辈习有所成,甚至自创了一套自己的独门剑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