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他油然而生一股愧疚之情,并非是对青年的,而是对芒安石的。
他不该武断认为,青年惨死菜市场便一定是芒安石的杰作。
水长乐吹了一会冷风,再次回到屏幕前,继续往下翻阅。
很快,他又看到完全偏离他认知的剧情。
他受伤后卧床养病,直到给各宫送从天香镇淘来的工艺品时,方知道高贵妃“上吊自杀”。
当时水长乐直接判断是芒安石的手笔。宫中所有人包括小宫女,也对此心照不宣。
因为以原书中高贵妃的性格,只会选择蛰伏后卷土重来,断不可能会因“自觉羞愧”而自杀。而能让高贵妃心甘情愿“自杀”的人,只能是当朝皇帝。
然而此刻,他所有的推断都被推翻了。
鹤羽宫。
高书琴斜坐在软塌上,比起对面正襟危坐高贵妃,更像是这宫殿的主人。
“姐姐身体可好”高书琴道,关心的问句却能问出嘲讽的效果。
高贵妃看着对面同父异母的妹妹,雍容道“好,怎么能不好。”
高书琴冷笑了声“姐姐好了,我们可不好。姐姐这丑闻早传得大街小巷人尽皆知,我要是姐姐,早没脸面活在世上。”
高贵妃不动声色。
对方不过是庶女,这点激将法,她完全不放在心上。
“妹妹也是得闲,不在闺中多习女红琴棋,倒跑宫里溜达了。”高贵妃反讽道。
相比高贵妃一手琴技天下闻,她这自小就气走七八个教书先生的庶出妹妹的确上不了台面。这也是为何小姨娘正得宠,高贵妃和其母都不放在眼底的原因。
“呵,要不是要帮爹爹传递书信,你当我愿意来你这。”高书琴没好气道。
高太尉的确不好来后宫,只得让小女儿以探亲的名义前来。
高贵妃“哦,爹爹让你捎了什么话。”
高书琴从腰带中取出两封信“一封是爹的,一封是夫人的。”高书琴冷笑一声,“怕不是担心我乱传话才写的哦对,爹爹说,看完记得烧毁。”
高书琴说罢,转身离开,一刻也不想停留。
等到高书琴消失在宫门口,一直神色淡定的高贵妃猛地坐起,冲到软塌边,捡起高书琴丢下的书信。
她这几日心烦意乱,宫中宫女太监看她的眼光都极为诡异,更莫说其他嫔妃。
她想找皇后说情,可皇后在宫外遇刺,养病不见客;她想见皇帝,可皇帝除了坤宁宫哪都不去,压根见不到。
她急需有人为她指点迷津。
高贵妃先拆开高太尉的信,的确是父亲的笔记。
然而只看半页,高贵妃心凉了大半。
大半页文字的字里行间,并无父亲对女儿的关爱,而是责备她将礼义廉耻抛之脑后。
这等尖锐的字眼,来自最亲近的人,高贵妃顿时绷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很快浸透了信纸。
剩下的半页没有转折,仍旧是批判她丢尽了高家脸面,让他在满朝元老中都抬不起头做人。让她若还知晓三从四德,早日做了断。
了断为何,没有明说,但不是愚笨者皆知何意。
高贵妃脑袋一阵眩晕,她没料到,连皇帝都只是让她关禁闭,她的亲生父亲竟要她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