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纯道“为何”
衣公子道“因为王小石比白愁飞更加有情有义,也更有底线。有底线的人,往往很好操纵。故而要把他从苏梦枕身边逼走,再轻易不过。”
雷纯道“但以苏公、以苏梦枕的人品志向,王小石要怎么才会对他失望”
衣公子掀开茶瓷盖儿,露出满是茶叶的浓碧茶水,饮了口茶,对雷纯道“苏梦枕说过一句话金风细雨楼是他,他就是金风细雨楼但苏梦枕到底是苏梦枕,
是一个人,而金风细雨楼,是一整座楼”
雷纯思考道“一座楼,人很多。人一多,必然参差不齐,有上等有下流。苏梦枕一个人的力量再强,也不能把整座楼子、那么多势力都管得面面俱到。不能面面俱到,就会有疏漏
“苏梦枕是好,是不会让王小石失望,但若苏梦枕麾下的金风细雨楼,让王小石失望了呢”
说到这里,雷纯疑道“衣公子,你莫非要六分半堂在暗地里,给金风细雨楼泼脏水吗”
衣公子道“你愿意这样做”
雷纯迟疑道“如果我不愿意”
衣公子道“理由”
雷纯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若一旦忘却初心,为了名利权势而让自己变得面目全非,最后得到了名利权势,丢掉了自己,不是很悲惨、很可笑的事”
衣公子道“但你也知道,你现在身不由己。”
雷纯忽然定定地看着衣公子,端详他、探察他,双眼晶亮地狡黠道“但你已经决定,不会让我身不由己,对不对”
衣公子饮茶。
杯沿遮掩下,唇角微勾,鸿羽般一闪而逝。
衣公子不答雷纯的话,转而道“你用不着给金风细雨楼泼脏水,若论最近的脏水,金风细雨楼自己就有一个。
“就在几个月前,金风细雨楼卧底在六分半堂的薛西神赵铁冷,以六分半堂的名义,让走江湖卖解的拐卖小孩,将小孩废了四肢五官,再硬生生重组。这些小孩儿卖艺得来的钱,则有一部分上交六分半堂。实际上,这是赵铁冷给六分半堂泼的脏水,为的就是让金风细雨楼得利”
雷纯按下心中惊愤震怖,道“虽说六分半堂平时干的多有黑活儿脏活儿,但赵铁冷这般对无辜小孩儿下手的,也太骇人听闻,六分半堂手下都不多见赵铁冷是私自主张的这事苏梦枕知道吗”
衣公子道“赵铁冷深入卧底,当有行事自主权力。苏梦枕之前不知道,但等赵铁冷回了金风细雨楼,苏梦枕便也该知道了。”
雷纯道“但在那以后,苏梦枕却没有对赵铁冷做出处置”
衣公子哼笑道“怎么处置”
雷纯反应道“赵铁冷乃是为金风细雨楼筹谋,故他有功。苏梦枕不仅不可以处置他,还要论功行赏,否则便叫底下的兄弟寒了心,以后谁还为他苏梦枕办事
“苏梦枕苏梦枕,论你再光鲜亮丽、高风亮节,却也挡不住你手下金风细雨楼的藏污纳垢
“哈,也不知这事,苏梦枕是什么想法他苏梦枕自诩梦想驱除鞑虏,奠基他苏梦枕高高权座的,却有几块砖瓦,永远沁着无辜孩子的血”
待雷纯话毕,回转过来,衣公子才道“苏梦枕御下不力,雷纯,你要记住他这个教训。”
雷纯一怔,认认真真应道“是。”
“但是,”雷纯道,“赵铁冷今夜已经死在战斗中了,罪魁已死,死者为大,王小石还能怎么质问苏梦枕”
衣公子道“不仅如此。飞衣楼事后查到,当初王白两人一同入汴梁,来的路上,便已经撞破了赵铁冷办的这一件阴损事。”
雷纯难以理解地道“王小石一直知道以王小石的性格,他怎么能忍”
衣公子道“或许王小石忍都没忍,人家没有我们猜测得那么在意此事。”
雷纯道“那、这”
衣公子道“那一案,被拐的孩子几乎死绝,卖解的也被灭口,只剩下一个被王小石救下的女匪首。”
雷纯再次难以理解地道“王小石为什么救她”
衣公子道“那女匪首交代,是她心有悔意,正好被王小石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