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不是叫你上床么,怎么还坐这儿”
苏梦枕道“上床做什么”
盛年拔出桌上的匕首,用女儿红浇透了,放在蜡烛上烤,口中“哼”道“顾惜朝来秉,说你自愿效忠我,怎么,第一句话就使唤不动你”
都是同一个人,他以汇帝身份说
话时,就是极其冷淡的上位者口吻。苏梦枕心道。
但其实想来,自衣公子入汴梁以来,他和衣公子见面的次数,也不过三回而已。
宫中晚宴。三合楼下。金风细雨楼中。
衣公子、或者说汇帝盛年他是不是讨厌我苏梦枕心头蓦然想道。
衣公子的厌恶,苏梦枕可以当作敌人来处理;但如今衣公子成了汇帝盛年,便叫苏梦枕头疼了。待价而沽数月后投汇,最大的顶头上司厌恶自己,以后的日子就难免不顺心。
但这时,苏梦枕又想到,这几个月来在牢狱里一应俱全的待遇,方才的红漆马车和现下座下的轮椅,甚至先前周全的沐浴汇帝就算讨厌他这个人,但也公私分明,礼贤下士起来半点不含糊。
想到这里,苏梦枕垂下眼睑,手臂按住扶手,肌肉发力,要把自己挪到床上去“我这便上床。”
“松手,坐下。”盛年道。
绛衣帝王提着烧红的匕首,来到坐着的苏梦枕跟前,弯下身,指尖贴着苏梦枕的小臂,在扶手底侧按了按,道“以后按这里。”
话音刚落,轮椅便转动起来,底座升高摇摆,三两下就把苏梦枕送到了床上。
苏梦枕首次见识这轮椅的这一功能,单腿不平衡,加之禁制刚解开,内力空虚,猝不及防之下,向身后的床榻上倒去
被盛年的手臂及时捞住。
盛年却没把苏梦枕立刻扶起来。
昏暗室内,盛年人站在地上,左脚往床上踩去,令苏梦枕靠在他左腿的大腿侧边。
手臂松开,伸向领口,将右颈项的绛衣帝袍倏然扯落,露出玉白的肌体。
苏梦枕顿时一愣。
盛年却冻得打了个喷嚏。
“咳、咳咳”
甚至受不得寒地开始咳嗽。
盛年手一挥,挥灭了桌上的最后一支蜡烛,在昏暗中,对苏梦枕道“苏梦枕,看这。”
苏梦枕顺着暗色中匕首的寒光,跟随看去,看到那匕首被他的主人,指向右颈项的大动脉,并听他说“对了,你刷过牙了吧”
这话方落,便见那匕首猛然下刺,刺破那致命的血管
磅礴的鲜血乍然喷泄而出,比鲜血更快的,是在千分之一的刹那,宽大的手掌不容反抗地扣住苏梦枕的后脑,将苏梦枕的唇抵上那破口溢血的大动脉
双唇抵上颈项的瞬间,苏梦枕第一时间想要退开。
然而。
喷涌的鲜血,席卷了苏梦枕的舌。
鲜美。
甘甜。
如饮仙琼。
如登极乐。
汹涌的生命力自唇舌抵入,灌入喉管,轰轰烈烈地占领了苏梦枕的躯干、四肢、经脉。
仿佛有人常年在里边排山倒海打拳拍掌的胸膛,被春天的江波柔柔地抚过;喉咙躯干间比一百只陈年风箱更可怕的响声,飞作春天鸟儿快活的歌唱;干瘦得难以动弹的四肢肩颈手指和脚趾,以雨后春笋出芽般的速度,恢复了灵活和弹性。
汲取不尽的鲜血庞沛的、汹涌不止的生命力
健康人这一辈子,从生下来开始,苏梦枕就没感受过的、普通人个个能体会到的“无病无痛”
这不可思议的、仿佛身在梦中的、让苏梦枕欲罢不能的松快
丰美的舒畅侵占了苏梦枕的眼耳口鼻,冲霄的轻盈夺取了苏梦枕的全部感官。
乃至一路高歌猛进,舔舐苏梦枕的理智
苏梦枕早已忘了要退。
他埋头在盛年颈项里,双唇不住吮吸,殷红自唇间流淌又舔去,却浑然不觉。
苏梦枕不仅不退,甚至更进一步,在无意
识间,双手环住了盛年的后颈,单腿使力向盛年靠去,上半身与盛年紧紧相贴,乃至一步一步,一倾一压,将盛年压倒在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