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笑容一僵,大概是想起来幼时被那苦药汁一起支配的童年,他捧起酒觞抿了一口,随后不怀好意看着荀晏杯中的蜜水。
“不会吧,晏晏在如此宴席上还如那袁府稚子一般喝蜜水”他摇头晃脑说道,“这儿的桃花酿有名得很,不喝白不喝。”
荀晏嗅了嗅,可耻的动摇了,他悄悄抬头看了眼荀彧,见阿兄仍然在与人应酬,并未注意到他这儿。
等荀彧抽出空来,回头一看却见两只醉猫晃晃悠悠坐在那,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一人面色酡红,眼神迷离,另一人则看上去好多了,面色如常,眼神清明。
但荀彧心里清楚这人的底细,看上去清醒,实际上大概戳一戳就得倒了。
他霎时头疼了起来,来前信誓旦旦说要好好瞧瞧那袁本初的底细,来了以后就被两杯酒放倒了。
还未等他处理这两个长不大的大孩子,主位上的人的目光却已经投来了。
“听闻慈明公近日归来,病有无好些”
袁绍面带关切的说道。
荀彧一顿,正好瞧见落座于袁绍一旁的荀谌此时无奈笑了笑。
“叔父还在修养,不便见客。”
他有些为难的答道。
袁绍遗憾的点点头,看向了荀彧身后那两个年少郎君,他笑了起来。
“这位便是阳翟郭氏的郎君吧。”
他指着郭嘉望向了身侧一位年近中年的儒服男子。
“然,此乃族弟郭嘉郭奉孝。”
郭图颔首,实则心里莫名有些发虚,他这族弟性情放纵不羁,实在叫人摸不清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会不会什么时候有点惊人之举。
好在袁绍很快就看向了荀晏,他笑呵呵对着荀谌说道:
“这位必然是荀氏的郎君,可是友若那位善农桑,通奇技的堂弟”
荀谌眉头一跳,竟不知荀晏不务正业的名声倒是响亮。
“此乃谌从弟晏,字清恒。”
袁绍念叨了几句,面上仍然带着笑意,却摸不清他现在到底在算计着什么。
席间开始有人提起政事,此时二袁已离心,相互攻伐不断,而公孙瓒则在二人之间徘徊不定,这阵子却因战事不利,其弟公孙越战死于二袁交锋之中,遂隐隐有与袁绍反目之意。
“那公孙伯圭欺人太甚,战场上刀枪无眼,他族弟之死与袁公又有何干”
有人忿忿不平说道。
“不过是那公孙决意从二袁中做出一个选择罢了。”
身旁的人醉眼迷离的嗤笑道,声音很低,但却足够荀晏听到。
“公孙有强兵,不可与之交恶,当安抚为主。”
有人提议道。
“其人居心叵测,交好无异于引狼入室,我冀州何须惧此人”
“荒谬君怎轻敌至此我听闻公孙伯圭从弟范如今尚在冀州”
堂上一时议论纷纷,名士们纷纷各执一词,只主位上的明公始终一言不发,但细看却能发现他眉眼间略带难色,显然也是摇摆不定,但见其神色,可能更偏向于交好一说。
郭嘉看戏般看了一阵子,却不再说话,也没有如郭图害怕的那般搞什么事,只是摇摇晃晃拽着荀晏一同出去吹吹风,一脸不耐烦听那些政事的模样。
外头空气清新,池塘草木一派秀丽,还有袁府侍女在一旁端着酒水,待两个侍女远去后,郭嘉才懒洋洋问了起来。
“清恒以为袁本初如何”
荀晏大脑开始重新启动,他拧着眉头沉思了老半天,神色严肃到郭嘉都不由清醒了一些,端正起了神色等待听他的高见。
半晌,荀晏慢悠悠说道:
“袁公姿容甚美,不愧是高门大族,芝兰玉树之资也。”
他赞叹着,一边郭嘉却脸都黑了。
郭嘉认真的瞅了瞅友人一派清明的面容,开始思索他到底保留了几分清醒。
“嘉与袁公孰美”
他试探性的问道。
荀晏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
“袁公远不如君也。”
郭嘉满意的把剩下的酒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