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尝试着说道,却终究在那人的目光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明公多虑,”戏志才仍然是温和的说道,“清恒医术高明,忠已无大碍。”
行吧,已无大碍。
胳膊扭不过大腿,病人本人毫无自觉,别人再怎么急也没法,好在最近情况也还行,荀晏亲切的给他备上了一堆配好的药草,嘱咐了他的亲兵。
开春后,曹操军离开鄄城,荀晏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想他们的事,毕竟春种已然来临。
有时候荀晏突然能够理解,为什么曹操会宁愿暂且搁置毛玠的建议,而选择去剥削,哦不,求助于世家。
留给他们的时间与能动用的资源实在太少了,而兖州绝大部分的资源还掌握在那些世家手上。
他们因黄巾之难而选择引曹操入兖州,但并不意味着他们愿意就这样给曹操一直打白工,做取款机。
荀晏端来醒酒汤,看着荀彧饮尽后才稍微放下了点心,跪坐于书案前一边处理荀彧剩下的文书,一边抱怨道:
“有粮酿酒却没粮接济,是何道理”
荀彧将浸过水的巾帕贴在额上,感觉微醺的大脑终于降温,眉骨间一跳一跳的疼痛终于稍微减轻。
“终究是有求于人。”
他叹道。
兖州豪族又非任人宰割的傻子,如今能够只靠几场酒场游说劝得开仓放粮,已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荀晏也只得叹息,随后问道:
“兖州士族可有怨言”
“怨言自然是有的,”荀彧浅笑着起身,“幸有公台尚在,可以加以游说安抚,暂时无忧矣。”
陈宫乃兖州名士,曹操入主兖州也是他一力劝说得来的结果,如今自然不会叫自己前功尽弃,会尽量缓解两方之间的关系。
他拿起几本荀晏批阅好了的文书,见其上字迹与自己相仿,连看事逻辑都与自己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相比之下用词更加简短,偶有惊人之语,字尾都有些飘了起来。
一眼看得出大概是批得实在不耐烦了。
荀彧笑了笑,却未多说什么,倒是叫荀晏有些不好意思,摆正了自己的态度,批阅时也不再敷衍了事,会稍微多写几笔。
只是这案牍文书实在磨人,也不知阿兄怎么受得了天天泡在里头的。
“春种之事可安排好了”
荀彧问道。
“嗯,”荀晏应道,踟蹰片刻仍是提起,“但仍缺农具。”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规划得再好,缺少工具也难以维系。
荀彧眉头微蹙,半晌却是展颜笑道:
“无碍,清恒不必担心,彧自可筹措农具。”
荀晏狐疑的看他两眼,终究是信任的点了点头。
“幸有枣兄在。”
他感慨道。
枣祗在兖州任东阿令,早些时候他随曹操一同起兵,自颍川一别后,枣祗声名渐起,已可谓是名士,且他精通农桑,善于治理,连袁绍都颇有耳闻,几次礼聘,皆未得之。
袁绍与曹操这对发小像是天生不对头一般,曹操眼馋袁绍基本盘雄厚,袁绍又何尝不眼馋曹操总能薅走一些好人才。
“袁公与曹公真像两颗柠檬。”
荀晏这般想着,待他抬眼看到荀彧疑惑的眼神时,才发现自己把心里的吐槽说了出来。
“何谓柠檬”
素来博学多闻的阿兄谦虚的讨教道。
“一种酸涩的少见果实,”荀晏不慌不忙答道,想了想还是补充了句,“嘉嘉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