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着那在琅邪之劫中大难不死的曹嵩幼子曹德都常为曹操所迁怒,认为其未能护住大人。
荀晏看着一脸狼狈匆匆从内屋里出来的曹德,心下不由有些触动。
真要说起来,曹德也不过尚未及冠的年龄,只是他与曹操素不亲厚,乃异母弟弟,可这件事说到底要怪不到他头上,他自己也不过是死里逃生。
曹德见着那玄衣郎君,讷讷无言,神色窘迫。
“曹君不若先行离去,晏尚且有事与曹将军相谈。”
荀晏温声道。
曹德点头,却没有立马离去,踟蹰片刻方才小声说道:
“兄长心情不愉。”
“无事。”
荀晏望着曹德低着头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无奈,曹操与他那一众兄弟都是外放豪爽的性子,偏偏幼弟却是个内向懦弱性子,真的是大相径庭。
他这般想着,一边走进了屋里,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卷竹简。
他敏捷的侧身躲了过去,听着那沉重的竹简砸在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眉头一跳。
怪不得志才兄要担心曹将军发疯,这竹简的重量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一砸下去要砸了个正着,他怕是直接就被开了瓢。
曹操也被吓了一跳,他方才还叫外头不准再有人进来打搅,还以为是哪个没长眼的又来了,结果没想到竟是少有来私下见他的荀晏。
“清恒可曾伤着”
他匆匆问道,正欲下来察看,却被荀晏抬手婉拒。
“将军火气大得很啊。”
那玄衣郎君轻声抱怨着,自己随意掸了掸袖子,神色间却未有多少责怪之色。
曹操讪讪,转而面色一正,问道:
“可是有要事”
荀清恒此人,看似随和,实则冷淡,除了公事以外少与人私下接触,连他都很少与他有过私下交谈,如今他既上门,那必然是有不得不来的要事。
荀晏被曹操的严肃弄得一怔,有些不明所以,他缓缓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肚子。
老板你家的汤饼挺好吃的,就是吃多了有点撑肚子。
他心里头一边斟酌着语句,一边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缩小版的舆图,摊在了曹操面前。
那舆图描绘精细,笔触细而清晰,不似寻常舆图只有粗略平面的图形,其上简单绘制出了山川起伏、地貌特色,一眼明了,正是冀州的地形图,只是尚且并不完善。
“闲暇之余绘制而成,难登大雅。”
他说道。
曹操却眼神发亮,一连几日的烦躁都暂且压了下去,他左看右看,感觉这舆图甚合心意。
从一名行军打仗的将军的角度来看,他认为这张图中信息详实,明了易懂,比之那些正反颠倒了都不一定认得出的抽象舆图而言好了不知多少。
从一名州牧府君的角度来看,他的收藏欲与成就感被满足了。
“这是”
他忍不住指着舆图边上一排的数据问道。
“分率、淮望、高下”
那玄衣郎君一一解释道。
“此制图六体也,以确定实际地貌与距离,缺一不可,晏幼时从家中古籍中得此法,而今方得绘出。”
“甚是巧妙,”曹操夸赞道,不得不感慨荀氏家传之深厚,连这等未见之法也有,思罢,他又忍不住问道,“可能绘制九州之图”
荀晏却是一笑不答,随后正襟危坐,双眼直视面前这几日颇为憔悴的矮个子将军。
“将军是否无有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