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看了眼将沉的暮色,决定不理会曹操方才的促狭之意。
“想来应是已经截到人了。”
他笑吟吟说道。
雒阳以外,丛丛深林之中,甲兵埋伏于其中,弓箭手执弓暂且于树下歇息,山坡之下则是已许久未曾修缮的官道。
要往雒阳,多半要从此道而行,而他们埋伏于此的目的,便是截击欲夺回天子的李傕一众。
荀晏抱着一团毛绒绒的兔子,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一旁一个俊俏的年轻将军身侧,那将军见他来有些紧张,欲要起身,却被他按了下去。
“文远啊,都是老相识了,还客气呢。”
荀晏熟稔的坐了下来,怀里还抱着那只肥乎乎的野兔子。
张辽沉默了一下,总感觉他们先前几次相见好像都不是很美好。
第一次他被揍了。
第二次他在宴席上和别人打架。
第次他直接被俘虏了。
好心酸。
“李傕尚未至矣”
他尝试岔开话题。
荀晏嗯了一声,随意摸了根树枝在地上的土里划拉起来,张辽看了一阵,才发现是一副简略的舆图。
周边繁杂的道路,入雒之道仿佛皆在他的心中,如今寥寥几笔便全部显现于此。
“明公性多疑,但平生最喜良才,”荀晏一边划拉着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文远有将才,若真心相待,明公必不会辜负。”
张辽一怔,随后默默笑了起来。
作为降将,曹操自然不敢上来就给他一些重要的任务,但如今派他前来截击李傕,虽仍是让荀晏随行,却已是表露出了要启用他的意思。
他心下陡然稍稍放松,端详起了那副图,转首之间又看到了身边军师如玉的侧颜。
“未想如今也有机会与荀君共事,”他有些感慨,“原以为荀君应不会喜明公处事。”
曹操是宦官之后,行事也颇为百无禁忌,虽如今治下颇有美名,但仍比不上河北那位袁本初。
荀晏抬头看了他一眼,张辽一脸纯真的和他对视,他心下顿时有些怜悯,这并州孩子好像这么些年情商没有什么提高。
打工人哪能编排老板呢况且还是刚刚跳槽来的实习生。
“文远可知刘虞刘伯安”
他问道。
“略知一二。”
荀晏浅浅一笑,扔下了树枝,懒洋洋托着下巴,怀里的兔子仍然一动不敢动的装死中。
“刘幽州素有名望,为政宽仁,安抚百姓,幽州百姓无不敬佩,只是成也宽仁,败也宽仁。”
若说天下诸侯,最符合他的道德标准的可能当属刘虞,他忠于汉室,安抚外族,政绩斐然,在幽州期间将穷乡僻壤的幽州经营得百姓安生,生民安居乐业。
若是太平盛世,刘虞必然能为官一世,留贤名于史书之上,可惜他生的时候不对。
“无伤余人,只杀一伯圭而已。”
张辽轻叹着说道。
刘虞与公孙瓒交恶,二人交战,刘虞兵多,大好局势下他却因不忍心损坏百姓房屋,令士卒只诛公孙瓒,这般命令一下,士卒都束手束脚,加之他不善军事,数万大军竟为公孙瓒几百人大破。
他本人也因此被杀。
这件事如闹剧一般,却又令人不由惋惜,幽州百姓无不痛惜。
“刘幽州之仁,生生葬送了自己,更是葬送了他所庇护的百姓与士卒,”荀晏薅了一把那只可怜的兔子,“陈年痼疾,于医道上也是要下狠药才能治,更何况方今之世。”
张辽不由默然,刘虞死后,他的旧部也确实怒而起义,与袁绍联合,将公孙瓒步步紧逼,可这又有何用刘虞本人已是看不见了,幽州也不会再有刘虞这般的州牧了。
他看向了荀晏怀里那只被薅得有些秃的兔子,笑着问道:“军师可是要养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