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当空,舰船如刃劈开重重海浪,卷起千堆雪。
梦境支离破碎,或是与兄弟在下邳分别时所见的最后一面,又或是连月的行尸走肉,心不在焉,再之后,是仿佛无休无止的剁肉声。
吵死了。
关羽蓦的从梦中惊醒,睁眼所见是在摇摇晃晃的木制天花板。
他挣扎着起身,大脑还混混沌沌,呼吸之间仿佛还有酒气。
他捂着头疼欲裂的脑袋,迟钝的开始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与赵云皆受荀清恒之邀,一同品酒,只记得那位荀使君虽实在是不懂喝酒,但他酿的酒却是实打实的好酒,他走南闯北多年也少见这般烈的酒。
又兼心中郁气难消,不由得也多喝了几杯
所以这是哪儿
他身量极高,这小屋虽布置得精致,但还是局促了些,他不得不弯低了些身子,推开木门。
迎面而来的竟是冰凉湿润的海风,溅起的浪花拍打在了廊道上,抬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海水。
陌生、荒诞、又离谱。
关羽尚且在宕机状态,身后却猛的被人拍了下,他下意识一肘子欲攻向身后之人,未想那人力气大得离谱,似是早想到他的行为,一把架住了他的手。
“二弟”
那人声音颇有些激动,又带着些许感慨。
关羽终于看见了那人的面孔,一张不威自怒的脸面无表情着,他静静与那熟悉至极的人凝视了许久。
“某竟是与大哥相遇于地府。”
他沉声道。
刘备:
“二弟说笑了,”他笑呵呵在关羽胳膊上拧了一圈,很是用劲,“备好好站在这,三弟亦是。”
关羽吃痛之后才反应过来,他一把握住了刘备的手,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那无休无止的剁肉声终于停了下来,有人冲了过来,衣袖还高高撩起着,俨然是方才还在干活。
“二哥啊你可终于醒了”张飞大声喊着,“我先前让大哥把你拍醒,他偏不愿果真是心疼二哥哩”
“二哥不知啊,这海边人偏喜欢那刺多的,我今儿收拾了不知多少条海鱼,晚些时候带你尝尝鲜”
关羽深沉的抚过胡须,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备苦笑,张飞则大声的哼了一声。
一番解释过后,关羽方才听明白了事情始末,他一拍桌案,自是明白了自己先前皆为人所骗。
“荀清恒手中为何有大哥亲笔书信”他问道。
先前若非荀晏拿出刘备写给袁谭的信,他也未必会就这样信了。
“仿造而已,”刘备叹道,“于他而言恐怕不算难事。”
“未想其竟是如此小人”关羽怒道,“竟使如此阴招”
张飞悄悄附和他。
刘备一时有些出神,回过神来以后不由苦笑。
“恐怕我等还承他的恩情。”
“曹公本欲杀我,他设伏于我,却未取我性命,已是偷来一条性命。”
他苦中作乐之中倒了杯水,言语中不见愤懑,反而在宽慰自己的兄弟。
“那我等现在何地”
“黄海之上”
关羽一时没反应过来,刘备已随意的从袖中取了份诏书出来。
“得朝廷任命,迁刘三为乐浪郡守。”
“刘三何人”
“刘三,”刘备温和的声音突然有些咬牙切齿了起来,“乃备。”
他确实不该相信那生得张美人脸的荀氏郎君有什么好心肠,直接否了他刘备的存在,还给他换
了个如此随意,毫无美感的名。
最无法接受的还是把他直接扔去乐浪那儿可是真的,比之辽东还偏僻的蛮夷之地,都快要出了幽州边境了。
信中那人还口口声声说着大有可为,朝鲜半岛的统治与开发就靠刘公了云云
凭栏而望,是漂泊无定的黄海,也正如他日后的路途一般。
“备本就只此一条路可走,蛮夷之地亦无妨,”他说道,“只是连累了二弟三弟,以及两位先生受我拖累,一道去那偏远之地了。”
关羽抱拳道:“愿随大哥同去”
张飞接茬:“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