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在东郡时,朝不保夕,只思如何自保外伐,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
而今官渡胜后,似乎所有人的思想都不知不觉有了些转变,正如他会忧虑日后的门阀之危,兄长念及教化再兴。
他止住了想法,说道:“丧乱已来,风教凋薄,当兴学以教化风气。”
“然昔年太学所设五经博士,只教授儒学经义,”他话锋一转,不掩批判之意,“太学生不事生产,于政务亦是夸夸而谈,不当取之。”
太学本是好事,只是之后大族权重,太学也成了世家子弟随意进出的地方,更是成了党锢的战场之一,实在叫人叹息。
总结一下还是太闲了,除了读书没事做。
荀彧不过思忖一瞬便明了他的意思了。
“另行开科”
“太学生,治国之储才,儒学为教化自是必须,然水利、农桑、冶铁、医学、法律、地理此皆治国之根基,理当开科。”
“医学法律农桑皆可开科,”荀彧神色平淡,似是早已思及此处,“百工之学还需暂且搁置,以缓缓图之。”
曹操起家时,当时工匠四散,无人生产,以军事力量召集百工,直到目前还处于一种军事管理状态,要想破除不可急于一时。
“阿兄欲以何人为学生”
荀彧似笑非笑看了幼弟一眼,道:“策试取才。”
“阿兄已是心有丘壑,改制不易,还望勉之。”
荀晏笑道,荀彧说是策试取才,那便是策试取才,不论是出身大族还是寒门小吏,皆以策试为定论。
荀彧摇头,“彧尚有一事迟疑,不知何人可掌太学”
荀晏第一反应想到的是孔融这位明星选手,但用脑子想一想也不大合适,人一个二千石的少府,哪有往下面调成个六百石的太学祭酒的,即使都是清贵的职位。
但孔子二十世孙什么听着好能唬人啊,放后世那也得顶着个孔子学院的名号。
“有一人,为河北名士,曾师从郑玄,为人正直端方”荀晏想到了一人,他慢吞吞说道,“清河崔琰,阿兄观之如何”
名声什么都没啥问题,唯一的问题可能是户口本没上好,但应该问题不大。
荀彧记下了这个名字,不置可否。
春风又起,吹来一片如雪般的柳絮,荀晏一时不察呛了一口,顿时掩面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往屋里走,差点直接撞到了门上。
“张先生近日归许都,不若令他与清恒一道前去。”
“师母已有身孕,此一去不知多久,不如请老师在太学做个医学博士吧”
说着说着,身边的人便没了声,荀晏揉了揉发痒的鼻尖,回头望去,见他的兄长驻足在门前,神色似是微恼又似怜惜,复杂得难言。
“若是累了,当归于高阳里。”
他的阿兄终究是难掩温柔本性。
彼时河北乱象逐渐平息,各地叛乱被一一收复。
袁绍是败了,但他仍然是袁绍,他一路收
复故土,无人敢不从。
本是一片大好景象,胜败乃兵家常事,那曹操不也是输得丢兵卸甲好几回,还不是起来了,只是袁营近臣皆是面色惶然。
“主公如何了”
郭图急问道,刚从帐内出来的侍从却不答,只是迟疑的看向了正朝这儿走来的袁尚。
郭图勉强一笑,拱手道:“三公子。”
这位容貌俊美的袁绍小儿子淡淡向郭图一礼,掀帐而入。
其内是一片污浊凝滞的气息,安静而无声,榻上躺着个人,面容枯槁,不见昔日意气风发,统领河北的气势。
袁尚安静的等了很久,才等到那人醒来,他的父亲在梦中怒喝一声惊醒过来,缓了好一会儿才疲惫的看向了他。
“曹阿瞒何在”
袁绍问道。
袁尚乖巧答道:“曹公尚屯兵官渡。”
袁绍似是叹了口气,他又问:“沮公何在传他入内。”
袁尚未动,低着头说道:“沮公为曹贼所俘,日前因欲逃往河北,事败被杀。”
袁绍久久未言,他再次开口时,声音与神色都清明了许多,似是昔日河北霸主的气势又回来了一般。
“如今匈奴单于是何人也”
“呼厨泉。”
“哦,呼厨泉”
“此人有不臣之心,可引其叛曹,”袁绍蓦的抓住了自己儿子的手,神色冷厉,“令高干率重兵,攻河东,联合关中军阀,东夹西击,直取曹操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