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益州与关中开互市,朝廷遣人来督察,有买粮为军
用之意。”
她说道。
“军用”荀晏挑眉,“曹公在北方,从益州买粮”
他不掩嘲讽之意,荀采也只能苦笑。
他正欲再言,门外已有人推开了门。
杜度面无表情,只端着药,放在荀晏眼里简直凶神恶煞。
于是他只能端起掺了不知多少药材的薄粥慢慢喝着,一边又含糊的问道:“阿姊何必掺合进这事”
涉及到钱的,总归会成为一笔乱账,他本想用益州充实关中,奈何朝中却已有人盯了上来,只能说世间总不会少逐利者。
“令君道,若我有意,可来相助清恒。”
荀采仍是温温柔柔的模样,一如多年以来,只是温柔的外表底下却并非全然的柔软。
她见堂弟有些疑惑的抬眼,不由笑了起来,眼角淡淡的皱纹笑开,而面容神色却一如很多年以前的少女。
“清恒莫非不知”她笑得有些愉悦,又有些俏皮,“这些年来荀氏的开支全是我一人操持,你们一个个啊,心思全不在此中,冬日施粮,可能知晓如何从大商手中抢粮,如何打压粮价”
荀晏自然不知,他只是有那么一点半吊子金融知识,或者说难以进入商贩的角色思考,他可能更擅长给阿姊当人力计算机。
他沉默了良久方才说道:“阿姊若是想好了,便去吧,只是务必要小心。”
这世道上,谁都难做,更何况一个寡居多年的妇人,但有荀氏做后盾,她总归是有所依靠的。
他看到阿姊慎重的颔首,继而又听得她语气平淡的说起另一事。
“张文远向安娘提亲了。”
荀晏茫然的看了她一眼,有些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他一下子坐直了,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岔了气,连连咳嗽了起来。
“咳他都三十好几了咳咳怎么还来老牛吃嫩草”
他震声道,力图明晃晃的表达自己暗搓搓的不满。
“三十出头,还未三十好几。”
荀采认真的纠正他,又倒了杯水塞进他手中。
荀晏压下了喘嗽,恹恹的又弯下了腰,他有气无力的问道:“她如何想的”
“她没有意见,”荀采一顿,方才继续说道,“她惯爱舞刀弄剑的,留在族中走不了她想走的路,张将军虽年长了一些,但听闻其洁身自好,也可算作是良配吧。”
荀晏慢慢思忖着,却不得不承认张辽还是个不错的人,虽然有时候憨了些。
他神思有些发散,甚至未雨绸缪到想着了若是日后荀氏有不测,那安娘待在张辽那儿也算是有了安稳的依靠除非张文远没用到被人俘虏了。
他摇了摇头晃去乱七八糟的心思,咬着牙仍是不给个好脸色。
“随她去”
他感觉自己有些心塞,虽然知道有这一天很正常,但他还是有种自家养了几十年的大白菜被猪拱了的心酸。
荀采抿了抿唇,忍住了自己没有来由的笑意,她看着自家堂弟一张娃娃脸板得死死的,眼底又是浓浓的幽怨
这孩子莫非是把自己代入成爹了
她这亲娘反而不愁了,笑吟吟拿了块饴糖递给了堂弟,堂弟也欣然接过。
“日后莫要出去偷糖了,免得吓着百姓。”
她说道。
荀晏腮帮子还鼓着,闻言呆愣了一瞬,继而是委屈极了。
所以真的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