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太上皇后只瞥了一眼,叫陈皮嬷嬷收了,随手从手边的罐子里抓了一把金瓜子塞到李德全手中,笑吟吟道“谢李管事跑这一趟,这点子心意就当李管事的茶钱吧。”
李德全笑眉笑眼道“奴才怎么敢当。太上皇说这些赏赐只当给太上皇后解闷儿,也请太上皇后今天下午准备着,太上皇会来宁寿宫看望太上皇后。”
圣母太上皇后蔼然微笑“请李管事为本宫多谢太上皇就是。”
见李德全出去,四爷满面是笑,道“大选之事还需要皇额涅操心呢。”又问“是春天来了呢,还是多出去走动走动”
“静养”解除了吗圣母太上皇后微微一笑,也看不出悲喜之色,只无意识地搅着碗里的樱桃酥酪。她的手指修长而如纸一般凉白,在阳光下似镀了一层清泠泠的寒光,与金色的汤勺映衬,有些刺目亦惊心的意味。四爷遗传了父母的优点,也有一双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但四爷的手是瓷器的莹白,要人看着摄心且惊艳。她徐徐道“算不得什么,也不是不高兴,更无关赏风看景。人总要活下去,日子也要过下去。”她的神情淡漠,始终望向辽阔的天际,浑浊的目光里仿佛有无限渴望与期许,亦有一抹难言的伤感,仿佛终六十多年百年千年积在山巅的云雾,散布开去,然而终究,嘴角也只是凝着与她素日的端庄不甚符合的冷漠。
四爷不明白圣母太上皇后如何想通了,也不知道这样的想通是不是真的想通。他伸手,用力握住生母的手,温然道“皇额涅,您是儿子的母亲。”
她怔怔地望着儿子眼里的真挚,或者说宠溺,浑浊的泪水无声流淌在沟壑般的面颊。
儿子在宠着她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在这个长子的面前宛若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面对父亲,她曾经不满想要反过来控制儿子她曾经和他针锋相对过,可是此刻,她无比的安心。这是自己的长子。这一生,她没有在父亲身上获得安全感,没有在夫婿身上获得安全感,却在长子的目光里明白,无论自己怎么无理取闹,自己都是他的母亲,他不管多么不满疲惫,都会包容自己。
圣母太上皇后微微一笑,这一瞬见,不见老迈病弱,宛若孩童春风明媚,恰如冰雪乍融,明光四溢,反握住儿子的手道“皇帝,有你在,我能安心。”
接下来的一月之中,长公主们陆续离开北京,大有出嫁时的气势,四爷也暗暗为六妹妹捏把冷汗。然而更惊之事亦接踵而来。
这一次近午时,四爷再次去看望康熙,康熙一身酱色半旧便服,看着气色挺好,在院子牡丹花坛边晒太阳,躺在躺椅上,怀里居然是自己的老猫儿。
康熙抱着猫儿给猫儿顺毛,老脸上慈爱宠溺地笑“这猫儿在宫里走动,走到我这里来,就不走了。”
四爷讨巧道“她想汗阿玛呢。儿子也想汗阿玛。”
“你想我做什么要我支持你抄家蒋家”
“儿子还真想抄家。但蒋延锡说,蒋家会尽力还上所欠的银子。”
“吆喝,你还挺遗憾”康熙给他一个白眼。“胤祚这几天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