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走了没两步,酒劲发得更厉害,肚子一阵一阵的烧,刚才出来时还记着留意脚下的门槛,这会儿全忘了。好在他听见她踩空的动静,及时伸出了手,稍一用力,托着她的手肘没让她跌跤。
就这样又把人送进了垂花门,宋修筠松开手,抬抬下巴示意“就送到这儿吧,喝醉了就早点去睡,明早说不定要头疼。”
唐岫这回检索到“喝醉”这个关键词,眨了眨睫毛,努力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这样就能看起来清醒点“我没喝醉”
檐下的灯把她的脸映得腻白,月盘似的,两颊却又烧得通红,眸子晃动着波光,让人想起年前夜游河上的桨声灯影,瑰丽无比。
宋修筠转头,看宋婉清他们已经走远,再回过视线,眸光微动。
但也只是抬起手,食指贴上她的脸颊,试了试她这片的温度。
果然烫极了,新揭蒸笼的打糕似的,软得摸不出棱角。宋修筠看着她,一时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探她的体温,喉结滑了滑,喃声道“之前没看出来,原来还是个酒蒙子。”
说着,搭着她的肩膀将她背过身去,轻拍了拍,催促“快回去吧,晚安。”
“嗯,晚安”唐岫搞不太清状况,被他这么一转,定睛看前面确实是自家院子,只好一摇一摆地进去了。
中秋学校放三天假,家里人都知道唐岫昨天吃大了,早上没人来叫她起床。
直到唐岫头疼得受不了,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唉声叹气地拖长音爬起来,才发现已经中午十二点。
唐峪的房间在她隔壁,唐岫才爬起来就倒回床上去了,嗓子又干又疼,仰面喊了声“哥,给我倒杯水。”
没人应。
唐岫努力提高嗓子“哥,求你了,不喝水我会死掉”
不知道是唐峪出门了还是故意晾着她,半天没人理会。
唐岫这下来了脾气,一骨碌爬起来,“刷”地拉开床头的窗帘,紧接着就被外头的阳光刺得闭上眼睛,哀嚎了声。
等眼睛终于适应了这样的光线,四合院几乎被阳光洗透了,一砖一瓦都浸着暖阳,微风轻拂,树影游曳。
她于是看到桂花树下的宋修筠,白衬衫的袖口挽起,靠在熟悉的躺椅上,腿上卧着莫奈,身旁是唐昶允种着碗莲的黑陶大瓮。
或粉或白的莲花都出了水,在树下的光影中袅袅婷婷,莲叶上的光斑随着风扑朔,吸引莫奈伸腿去够,反而把花盘打得乱颤。
随后被宋修筠抬手护住,把她圈在怀里。
莫奈左右跳不出,便一个劲摇着尾巴往他身上拱。他拗不过,仰头靠在椅背上,也被阳光晃得闭上眼睛,任她搓圆揉扁。
大概是宿醉给人的感觉太强烈,宋修筠在这一刻竟然和记忆中的他重叠了,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让人目眩。
只是印象中的木绣球却苍苍翠翠,蝉鸣也在秋风中渐熄。久远的记忆得到纠正,唐岫意识到木香是四月开的花,每次姥姥扫完地上白雪似的花瓣,她的生日就到了。
所以她原来不是在夏天喜欢上他的,而是风日和暖的春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