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珊思凝神细想“十一二岁就随父外出戚父常在外跑,该认识不少人吧”
“戚家也要再查一查。”黎上以为,戚家的消沉很可能只是做给外人看的表象。
驴车跑了六七里路,陆耀祖才返回“花了三十文。昨个中午有个老和尚经过,经描述应该就是方阔,但他没跟姜程说话。倒是今天早午,几个商客歇脚的时候提到了你上沁风楼讨要诊金的事儿。”
“这么巧”辛珊思问“咱们会不会是被人盯上了先让姜程打入到我们之中,然后暗里联系他。”不是没可能,方阔、孤山可都是少林人。“咝方阔是没认出姜程,还是认出了没认”
“处理了林家,我们在西蜀城留了几日。方阔也在西蜀城留了几天吗他昨天到的南冯庄路口”黎上在想,姜程在南冯庄路口支摊的事会不会也是米掌柜告诉的方阔可既去到了食摊,他又因何没认姜程
方阔不是没认姜程,是还不到时候认。现在他正站在姜程家的院外,低头看路道上的车轱辘印,白眉紧拧着,老眼里有伤痛。看了足足百息,他才挪动脚往院门去。
院门虽关着,但里面没插闩。轻轻一推,门就开了。院里静悄悄,他走到厨房见着那口盛着血水的缸,慢慢捻起佛珠。移步往堂屋,堂屋的门大敞着。
方阔正要进入,姜程走出里间,神色晦暗,面上的纹路都好像深了不少。他似没看见门外的人一样,拉了两条板凳摆放好,将堂屋门卸下,搭在板凳上。再回里间,把换上新衣的妻子尸身抱出,小心地安置在门板上。设桌,点上香。
待这一切都妥当了,他才转过身面对门外人。
对视几息,方阔见他不吭声,竖手念叨“阿弥陀佛。”
声还是那个声,就是苍老了许多。姜程没有回礼,嘴皮子动了动到底是张开了“师伯来,是要问罪吗”
方阔微愣后摇了摇“老僧该多谢你。当年若不是你偷偷将老僧的经书换成了老僧写的话本,恐老僧还不能及时醒悟。”
沉默几息,姜程道“我换你经书不是为我师父,仅仅是觉你六根未尽心魔重重,不宜当少林方丈。你做了十年早课,早课经文早已倒背如流,手里拿的什么,影响不到你做早课。”
“老僧知道。”方阔也是看着姜程长大的“老僧从未怪过你,只庆幸戒律院的人发现了,没让我披上那身袈裟。”目光落到门板上的尸身,他深吸长叹一声,“你也该回少林了。”
“回不去了。”姜程轻吐“我同你一般,心有魔障。”
方阔脸一凛“你师父还在等你。”
“我与师父”沉凝两息,姜程慢慢摇了摇头,眼里生潮“也不似从前了。”十年前,他带着温娘求上释峰山,才悟透了少林的经,发现与他心中一直敬的佛相去甚远。那一刻,他看大雄宝殿上高坐着的金像都觉讽刺。佛,高高在上,慈悲天下也仅是垂目下望罢了。
“你”方阔面露失望,嘴张了合合了又张,指向门板上的尸身“她是你的情劫,不是你的归宿。现情劫已逝,你当醒悟了。你看不清吗你与她没缘。有缘,她就不会死在黎上抵达前。”
“她不是我的情劫,她是我的妻子。”姜程坚定。与温娘相伴这十年,他心有着落,再不似从前那般空荡。
“你为了个沁风楼的女子要丢掉少林”方阔生恼。
在他七岁执意留发时,就已注定了与少林无缘。姜程以为看不清的是他师父和眼前这位“师伯不也为话本丢了方丈之位吗”
方阔被堵得脖子都粗了,迟迟才憋出一句“你不回少林回哪”
是,温娘一死,他就没有家了。耳边响起黎上的话,要沁风楼倒吗姜程垂着的手慢慢收拢,目光凝聚冷硬道“我自有我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