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竟一眼就看懂了,他是要她将方才糖果之事保密的意思。
当天夜里,上京城下了一整夜的雪。
天色微明时,檐下过年的红绸与灯笼都结冰了,覆上了一层厚实的积雪。
纷纷扬扬的雪一直下到了正午,轮值的太监增加了两成,全都安排在宫殿外扫雪,生怕太过厚重的冰雪阻挡了年下繁盛的庆典。
殿中的两个宫女在廊下小声交谈着。
“昨夜我路过太医院,见里头乱成一团。”其中一个问道。
“你不知道吗是毓贵妃娘娘的胎不大安稳。”另一个说道。“昨天晚上发作起来了。”
“只是胎动,怎么会乱成那样”先前那个仔细想了想。“今日也没听说毓贵妃落胎呀。”
“孩子保住了。”另外一个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是陛下。”
“什么”
“小声些”另一个忙压低声音道。“当心惊动了侯爷。”
却不知,房中的方临渊在战场上练得耳聪目明,隔着门扉,她们二人的议论声全落进了他耳中。
只是方临渊心下不安,正惦记着赵璴传入他手里的纸条。
门外的天色眼看着渐渐黑了,送膳的太监进进出出,离戌时没有多远了。
他无暇应声,只当没有听见。
可下一刻,宫女的声音又传进了他耳朵里。
“昨夜皇上前去,发现毓贵妃娘娘一直没喝太医给开的的安胎药。皇上许是担心娘娘的胎,发了大怒,争执间不知为何被娘娘咬伤了手,血淋淋的,听说吓人极了。”
便是殿中心乱如麻的方临渊,闻言都是微微一愣。
赛罕咬伤了鸿佑帝
外头,议论声还未停歇。
“你是说,昨夜太医院里头,是忙着在给皇上治伤的”
“是呀今年宫里真是多灾多难。明天就要过年了,也是该办一场傩仪,驱驱邪祟晦气”
“嘘别说话了,有人来了”
方临渊抬眼看去。
便见门外,一个身着锦袍、趾高气扬的太监,领着几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来人,去请安平侯。”那太监扬着下巴,慢悠悠地说道。“皇上要见他。”
方临渊被一路领去了勤政殿。
刚走出没有多远,便见宫里四下已经热热闹闹地点起了灯。
与年节的红灯不同,今日悬起的灯什么颜色都有,远远看去,是五彩的,五色交辉映照在夜色里,光怪陆离一片。
来往的内侍与宫女身上都穿着华服,前头领着他的,是个级别挺高的掌事太监,今日乌纱帽上还簪了金花。
就在这时,斜地里出来一队人,正撞上那太监。
方临渊转头看去,各色交映的灯火中,竟将他都惊了一下。
那一队人身上穿着杂色的前朝衣装,腰间别着彩木雕刻的刀剑。他们面上画着彩绘,看不清面容,彩色的灯火映照在他们身上,青面獠牙的,活生生就是一众地府里的符使判官。
前头那个太监却是司空见惯。
“怎么这么不当心”他被撞得后退两步,见着那一队人躬身朝他行礼,皱眉叱道。
“你们是皇城司的不是还没到时辰吗,怎么就在宫里乱转”
为首的那个连忙应声,是个男人的声音。
“公公恕罪,我们是教坊的,之前没进宫伺候过,这才迷了路”
那太监又是一通训斥。
而旁边的方临渊,则在打量着他们。
他从前也听说过,宫里每年除夕前夜,都要举办大驱傩仪,是为扫清宫中埋祟。
因着一年一度,故而极其盛大,皇城司的各个班直及教坊的舞姬乐工,基本要全员出动。
他们会扮作神鬼妖兽,鼓吹奏乐着一路从后宫行至宫门,便是将“邪祟”逐出皇城的意思。
方临渊目光一扫,继而在那一队人的脚下停了下来。
教坊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