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陈旧的木桌上,摆着两个硬邦邦的窝窝头,应该就是余孝生所说的,让福保送来的。
陈县令道“不管怎么说,如果你想知道你家福保是怎么死的,就让官兵去你家看一看,查一查。”
余孝生支支吾吾了半天,他媳妇王氏女哭天抢地“去看吧,不然福保走得也不安生。”
余孝生狠狠瞪了她一眼。
陈县令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地去往余孝生家里。
余家老宅安静下来,三娘端着水盆,把脏臭的水倒到院角。
她洗干净手,见桌上有两个窝窝头,便想拿去灶上热一热,够一家人勉勉强强吃一顿的。
可她刚拿起窝窝头,阿宝儿便抬手拍了过去,把窝窝头给拍到了地上。
“阿宝儿”余三娘大惊,“谁教你浪费粮食的”
余三娘赶紧把窝窝头捡起来,拍了拍上面沾的灰,看上去还能吃。
走在去余老大家的路上,陈县令闲聊着介绍道“说起来也怪,咱们祥符县最近这几年,生下来的痴儿越来越多。就跟余家那个小丫头似的,一天天像瓦子里卖的磨喝乐,呆愣愣的,不爱说话。”
“这家有一个痴傻的,”陈县令指着路上路过的家宅,“这家更惨,兄弟姊妹三个都是傻的,还有这家”
这明显不合常理。
江采霜对此事上了心,“可有同族通婚的”
“咱们这边虽说余、刘两家人口多,但也有不少外乡人,正好结为亲家。就算同姓成亲,也是隔得远的旁族,大体上近族通婚的不多。”
“那就奇怪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痴儿呢”江采霜不禁怀疑。
她在路边看到一对痴傻的小孩,衣裳破破烂烂脏得发黑,污物都结成块了。脸上也是一块一块的脏黑,头发乱蓬打结,还咬着黑乎乎的手指。
江采霜正说过去看看他们的情况,可还没等靠近,两个孩子便转身就跑。
“哎”
江采霜看着他们一溜烟跑走,拐进巷子里找不见了。
陈县令陪着笑道“小孩怕生,您别见怪。”
说话间,已经来到余老大家门口,村里的门都不上锁,用力一推,并开的门扇便打开了。
家里被王氏女收拾得井井有条,院子有片菜地,刚瞧着是刚翻过土,还没下种。锄头木锨靠墙竖着,树枝上挂了绳,晾着几件短打衣裳。
官兵直奔厨屋,搜查了一番,连地窖都没放过,搜罗出来一筐的豆面菜蔬。
“带一点去县衙,请人分别鉴别。”
“是。”
陈县令正欲领着众人回去,刚一张口,便被燕安谨抬手制止。
顺着视线看去,才发现那位姑娘正弯着腰,仔细查看桌上的几只破碗。
众人连忙噤声,安安静静地守在一旁。
碗里盛着一块咸菜疙瘩,还有的碗里放了些调料,看上去都没有问题。江采霜用银针挑起一点,仔细检查过,都是寻常的调料,没掺进去什么。
她直起腰,瞥见一旁的大锅,掀开木头锅盖,里面空空如也。
不过,锅底隐约泛起的油星,还是让她眼神一凝。
江采霜指向锅底,“这里没有肉,也没有猪油,哪来的油星”
圆弧形的锅底,聚着几滴没倒干的汤水,水珠表面泛着油星。
“您真是好眼力,方才那么多官兵都没发现这里有油星。”陈县令佩服称赞道,“村民日子穷苦,难得吃上一回肉,这余老大锅里怎么会有油星”
光是有油星也就罢了,村里人难得吃一回肉,肉汤也要留下来再吃几顿的。
这余老大家里倒好,竟把锅洗刷得干干净净,一点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