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大口吃了一块肉,想到那个在济阳挡住他的无名小卒,心中不爽,笑道“依我看,不如我们在明日率一支劲旅偷袭司马越,司马越定然没有防备,只怕一举就被我们击杀了。”
众人都知道这是王敦在说笑,定陶距离陈留好几百里地呢,怎么都不肯能做到明日就杀到陈留的。有人笑道“这一支劲旅不妨高呼,我是胡问静司马越至死都会以为被胡问静偷袭。”
众人大笑,真是好主意,为什么现在才想到。
定陶城外三十里,门阀联军的军营密密麻麻的扎在一起,一眼望去望不到头。
一群士卒缩在被窝之中,浑身发抖。定陶住不下十几万联军,门阀的大老爷们自然是住到了城里的豪宅之中,有碳火,有酒肉,有歌舞,有美女陪伴,可是小兵就只能窝在这薄薄的帐篷中了,四面透风不说,地面彻骨的冰冷,经常半夜冻醒。
有人大骂着“混账为什么不点篝火”有人大叫“我要热汤”
这些人有的是门阀的仆役,有的是失地的流民,有的是路边乞丐,但是有一点几乎是共通的,就是他们若是没有加入这门阀大军,此刻一定会有一个旺旺的暖和的篝火。天寒地冻,再怎么穷困,去路边的树林中偷偷折一些树枝也不会吗可是十几万人扎营之后,不仅仅驻地附近寸草不生,野菜都被吃光了,就是树木也尽数被砍掉了,有的做了栅栏,有的做了板凳,有的做了床,有的成了篝火。十几万大军只驻扎了十余日,这四周连一棵树都看不见了,哪里还有木料建篝火
这时候才有人发现原来行军打仗真是一门技术活,不是拿把刀喊一声跟我走就能带兵打仗的,这扎营就是技术活中的技术活,只会琴琴书画的翩翩公子压根没想到十几万大军驻扎了几个月后竟然把树林都砍伐殆尽了。但这时候再谈扎营的技巧有个用,琅琊王氏和门阀子弟们面前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路,大家散伙,驻扎到各地去,然后自然有吃的喝的,有数之不尽的柴火;第二条路,那就是让一群士卒忍一忍。眼看马上就是过年,过了年就是开春,到春天自然是万物生长,有野菜,有温暖的阳光,哪里还需要木头搭篝火。
王澄王敦和一群门阀子弟考虑到联军解散的政治影响极其恶劣,一致认为可以让士卒们再忍一忍,也就没有碳火而已,能有多冷,忍一忍就好,实在忍不住就多盖几床被子嘛。
军营中,一个士卒悲愤地道“明天就要过年了,老子却冻得要死。”
另一个士卒后悔无比,想着秋收之后没有农活,到门阀老爷的军队中骗口饭吃也是好的,没想到竟然会冻死。
一个士卒喃喃地道“琅琊王氏的人吃的真是好啊。”其余士卒羡慕地点头,这个军营就是琅琊王氏的军营,他们都是琅琊王氏的私军,可是“此琅琊王氏的人非彼琅琊王氏的人”,不论在王澄王敦的心中,还是这些士卒的心中,只有那琅琊王氏的数千精锐私军才是真正的琅琊王氏的人,那些私军有真正的刀剑,住的帐篷都是新的,一个破洞都没有,可以吃热饭菜,每天晚上还有篝火,王八蛋,这简直是神仙的生活
帐篷外,有将领呵斥着“巡逻队轮到谁巡逻”
一群士卒谁都不理,这么冷的天躲在被窝中都要冻死了,白痴才去巡逻。有人低声嘀咕着“谁有热汤喝就谁去。”一群士卒深有同感,那些琅琊王氏的士卒为什么不巡逻,为什么要他们去。
那将领在外头喊了几句,没见到士卒应答,一点都不意外,又不是第一天没有士卒不肯巡逻了,他早知道这些士卒的怨气,他也有啊。但是琅琊王氏的人根本不理会,他以为王敦是个好说话的,试着向王敦提议提高伙食,多砍伐木材,结果王敦冷冷地道“你去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