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对那女子不一般,”她说,“我全都知道,可,就算你那时真的赶回去,又能做什么呢她怀了那疯子的孩子,她是魏弃的女人。难道你会想要一只破不,你会稀罕一个并非完璧之身的女子么”
时隔七年,她终于还是亲手把这道血淋淋的伤口揭开。
可,没有快意,没有想象中终于压在他头上、居高临下的蔑视,有的只是屈辱。
她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攥成拳,不住颤抖。
多可笑,她曾天真地以为,魏弃坚持拒婚解十六娘,是为了自己。
她以为,他总算还是惦记那份经年相伴的情谊,魏骁待她不一般终究,还是与别的女子不一般的。至少,他不会舍得让她像解十六娘那般颜面扫地。
所以,解十六娘越伤心难堪,她越洋洋自得。
她甚至等到了魏骁只身前来辽西和谈。
人人都说,魏骁这一来,代表的是大魏的颜面。陛下心中的天平,已经从大殿下偏向了三殿下。
而魏骁与他们赵家和谈的资本,说来说去,也同样不过是一句话“若我称帝,这天下,终有一半姓赵。”
他身上也流着赵家人的血,若他取收复辽西之功,未来借此登顶帝位,相较于那位大皇子,对赵家而言,对辽西而言,都是无言自明的好处。
在他带来的信中,姑母更以性命向赵家全族许诺,魏骁称帝之日,必迎赵氏女为后
她信了。
赵二赵五虽不那么情愿,到最后,也不得不看在各方人马的面子上,勉强信了。
辽西虽好,毕竟风沙漫天,绿洲也不过一叶之地,哪里比得上上京繁华
与其占山为王,不如据天下俯瞰之。
赵明月把一切计划得顺理成章。
更何况,她从小到大的愿望,走到今日唯一的目的,不就是做一国之母,成为天下女子所仰望而不可及之人么
为此。
为了彻底将这门亲事彻底落归实处、不容反悔,她甚至做了从前她最不齿、最不屑的事
在魏骁来到辽西的那年春末。她邀他夜半赏月,举杯同饮。而后,她便凭借着那杯下够猛料的酒,不费吹灰之力地,爬上了他的床。
可那夜,听到、看到的一切,却令她毕生难忘,如五雷轰顶。
把她劈得粉身碎骨,片甲不留。
沉沉。
她听见魏骁埋首于她颈边,呼吸粗重。
看见他面带红潮,两眼中,却仍盛满痴迷的情意,他说“沉沉,沉沉”
我帮你找,你哥哥,我帮你找,你不要再记恨我,你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我。
那一刻,他的眼神甚至有一刻清明。
恍惚间,似挣脱了药性、恢复理智,可她却清楚地知道,他仍是在透过自己看向另一个人。
因为,魏骁在哭。
他的眼中分明有泪。
她与他少年相识,至今,已有二十余载,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他那般狼狈。
可他却在一片春色旖旎间,仍然执着的,近乎虔诚地俯下身来,亲吻她的额头。
我带你回江都,他说,我带你回家。
我答应过你,我带你回家
沉沉。
赵明月的脑中轰然一声,直把她炸得浑噩如鬼,连赵二赵五慌忙踹门而入的动静也未曾发觉她故意将人引来,希望他们能代以“见证”。
谁能想到,到最后,他们却成了她一生中最大耻辱的见证,成了魏骁后来手握底牌威胁她的见证。
她当面无法发作,也不能发作从她做出这个草率过头的决定开始,她与魏骁便彻彻底底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可她一扭头,却如泄愤一般,烧毁了魏骁与上京秘密通信的整五封信。
那并非皇室密函,上头盖的,是魏骁的私印。
信中写的,则是他恬不知耻觊觎“弟妹”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