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越严肃起来,严肃中埋藏了丝丝紧张,这是要和他摊牌了吗
刘盈张张嘴又闭上,自己并不是一个好皇帝,如今的情形,或许还是母后有办法。他侧过头,低声对吕雉道“母后安排的惠王府,儿臣已经瞧过,并没有不满意的地方。灌氏的住处医女宣室殿也已经清扫干净,只等越儿下榻”
皇兄说了什么话,刘越听得断断续续,然而就是几个关键词,就足够他慌张了。什么惠王府,清扫宣室殿,他万万没想到皇兄有如此强大的行动力,他哥是这样的人吗
刘越脸蛋顿时不软了“皇兄是不是有哪里不顺心哪个大臣以下犯上,敢惹得母后皇兄不高兴”
水汪汪的眼神转为凶狠“我去砍了他”
鲁元长公主轻咳一声,吕雉有些忍不住笑,她看着十足冷酷的幼子,仿佛看着一只鼓起的小棉袄,左顾右盼虚张声势,掩盖的气泡被戳破了就逃不过似的。
在她心目中,刘越就是一只小棉袄,此时牵起小棉袄的两双衣袖“以下犯上者,哀家都处置了。”
又对站在一旁的一双儿女道“晚间的宫宴还需准备,你们自去吧。我和越儿好好说说话。”
刘盈尽管不舍,却也和鲁元长公主一道离开,吕雉牵起小棉袄来到上座“越儿是想问,为什么皇兄突然不想做皇帝了”
气泡噗地被戳破,刘越小圆髻耷拉了下来。
吕雉什么都没有隐瞒小儿子,把长安这半年来的动静一一述说,包括她以辟阳侯审食其的名义,借用擅口技者于宗庙仿先帝说话,诱大臣发难制造天罚,逐一些废物草包前往辽东
只没有讲出最后一桩服侍灌氏的巫医淳于岫实则是她的人。
刘越听得呆了。
他皱紧眉毛,顾不上母后被逼宫的生气“那战报上黑家伙的出现,岂不是让那日宗庙天罚,曝光于众臣的耳目之下”
灰黑色的眼睛有些冷,刘越盘算起来,满朝文武,聪明人只会多不会少,更何况三公九卿。白烟的巧合,会不会动摇到皇太后的威势,让百官生出更多的异心
吕雉揉揉他的脸,温和地道“无事。越儿慢慢看便是。”
她本就没想着长长久久地瞒,天罚本为震慑,而震慑的办法,更有千千万万种。她牵着小儿子的手“此番对战匈奴的胜利,能让朝野安宁十年,诸侯国三年内,也必将安分守己。三年之后,我宣诸侯王入长安朝贺,他们不敢不来;十年之后,越儿也长大了,定会比母后做得更好。”
刘越极为认真地听,骄傲点头“嗯”
只是听到后半句话,刘越“”
他后悔自己应答得太早。
“越儿。”吕雉停下脚步,轻叹一声,“这是你哥哥的愿望,更是我的愿望。盈儿厌恶朝政,那案上的奏章,就像他以为的刀剑,他迎娶的灌夫人,尚未生下皇嗣就获了罪。至于我”
她道“母后想你当皇帝。”
吕雉看向空旷的大殿,念出一个个先帝皇子的名字“恒,恢,还是友没有人选了。”
一瞬间,大汉掌权者散发着深深的孤寂,她目光悠远,谁也不能理解她的高处不胜寒。
刘越霎那间心揪了起来,不知怎的想起云中城外百姓送行的场面,垂着头,丧着气,很快仰起头,嘴比脑袋快一步道“我当。”
“好孩子。”
吕雉眼眸辉光闪烁“既然答应,母后就记住这句话了。”
她露出一个笑,很多年前,在她决心保住刘盈太子之位的那一刻起,就走上了一条谁也不能理解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