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发生在那个风头最盛、被寄托最多厚望、肩上压了最多重担的顾桢身上,就自带了话题热度
“就说了吧,竞赛不是一般人能参加的,还是老老实实参加高考是正事。”
“校长以前见到他多亲切啊,我今天看到校长看他一眼,没看见似的走掉了。”
“你们说他一轮模拟能考多少会参加今年的高考,还是等着复读来年再战”
甚至说起谁谁保送,他们也要顺便提一句顾桢竞赛没有拿到名次。
那语气听不出惋惜,倒有种一直以来比不过他、如今终于可以把他踩在脚下的痛快。
某天,沈肆月甚至听见高一新生已经把他当做反面教材
“你说我下学期还要去学竞赛吗”
“还是别了,你不知道吗,有个高三学长竞赛失利要从竞赛班退回高考班了。”
而后,她听见一句轻飘飘的“知道啊。”
知道
你们知道什么
知道他高一开学前的暑假遍体鳞伤在医院包扎、而施暴者是他的父亲
知道他去给母亲领导的女儿补习功课、只是为了母亲把买好的礼物送给妹妹
知道他在竞赛前几天还跑去找律师,问有没有法律条文支持由哥哥抚养妹妹,为此不惜放弃自己所有的前程
你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他要如何应对这种处境。
她只是听着别人议论他,都觉得委屈得快哭了。
如果在舆论中心的人是自己,她恐怕一天都无法在这个学校待下去。
周末,高三例行周考,全年级排名。
已经回到普通高考班的顾桢没有理由不参加。
他上次考试没有成绩,所以在最后一个考场最后一个座位。
这个曾被所有人看好的种子选手,在这次考试中排名一落千丈。
他高一上学期是年级前五,周考成绩连本科线都够不上。
事实上,他只过了半年正常的高中生活。
从高一下学期到高三上学期这整整两年时间没学过任何高中课程,一直在脱产搞竞赛。
可是没有人在意他的苦衷,他们只会看结果,只会嘲笑他的失败,只会把他当一意孤行搞竞赛的反面教材。
天之骄子一朝陷入泥潭,意气风发的少年光芒不再。
随着国赛落幕,竞赛班不复存在。
学校不建议拿到保送资格的学生返校,因为会“扰乱军心”。
而进入国家队的继续集训备战io,落败的遣散到普通高考班。
顾桢去了一班,排名下游,各科成绩成为高三学生茶余饭后的谈资。
听说他的数学成绩尚可,但因为竞赛数学和高考数学完全是两种东西,所以并没有高一时那样出类拔萃。
英语和语文这种靠长期积累的科目没有太过糟糕,最棘手的是物理、化学、生物。
他高一下学期之后就没再学过这些,换谁都不可能考好。
距离高考只剩不到五个月。
沈肆月有个无比大胆的想法。
她从没勇敢过,她想勇敢一次。
在同桌甄心的眼里,那段时间的沈肆月很奇怪,她每天到校第一件事,就是泡很浓很苦的咖啡。
她本来就很瘦,穿校服都有种人在衣中晃的意思,现在皮肤又白,黑眼圈又重,透出病态的营养不良。
她担心坏了“你最近是不是熬夜熬太狠了呀千万不要太累,身体吃不消的”
沈肆月笑着摇摇头“其实还好。”
她最近的确每天都是凌晨才睡,但并不敢熬到太晚,因为怕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