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霄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转眸看向谢馥,视线与她交汇凝滞了片刻,旋即又重新饮茶,满满一口解渴般地喝下去,放盏于案,道“暴卒怎么死的。”
谢馥道“极耻辱之事,乃马上风猝死。”
薛玉霄墨眉紧锁“马上风”她重复了一遍这三字,摩挲着指腹,续道,“尸首验查如何周遭可有外人有些蹊跷不过只是区区死了一个统领,此人既不出挑,又无功绩,换人便是,还不至于让陛下夤夜召臣面见吧”
谢馥望着她道“正是为换人之事寻你。陈郡谢氏推举者还有两人,一人是她的亲妹妹谢若清,另一人则是其表妹谢若愚。我举棋不定,想问薛卿之见。”
薛玉霄却摇首不答,对此事全无兴趣,盯着谢馥道“陛下,臣说了这只是区区一个统领,此中任免有陛下自行裁断,为何要询问臣的意见。”她顿了顿,道,“是谢统领身居之职事关紧要,还是陛下以此考验臣的判断”
她看起来对亲卫首领的任免毫不在意。
谢馥伸手下压,道“我如实向你相告,紫微卫所涉之事不仅巡查宫禁而已,有代行遗旨之责,这着实是我的一个左膀右臂,不亚于薛卿于朝野。所以务必要寻找一个信任的人来接任,而且是立即接任入京,不得有误,免得被钻了空子。”
薛玉霄凝神思索片刻,这才认真考量她口中的话,开口道“谢若清是她的亲妹妹,两人共同长成,名声也相差仿佛,性格相同,不如陛下继续任用她吧。”
谢馥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薛玉霄轻轻一笑,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陛下啊,你究竟是想听我的裁断意见,还是觉得此人之死或许与我有关你这是召请议事,还是”她将喝空了的茶盏扣在案上,响起不轻不重的脆响,“想要亲自面见我、审我”
谢馥遽然不语。
“一个统领罢了,就算负有代行遗旨的责任,又能如何”薛玉霄道,“你如今不到三十,遗旨还有几十年要等她算什么要职你是怀疑我对你的亲卫下手、怀疑我谋逆不臣、怀疑我有造反之心”
她正坐不动,对着谢馥的面,一字一句道“我为天下而仕,解京兆流民之乱、平宁州匪贼之祸,为陛下和缓土地冲突、检籍收税,充盈国库,几度出生入死,未曾讨得什么贵重封赏,陛下就是这样对我的么”
谢馥呼吸微顿,解释道“朕并无此意”
“你说这话自己心中可信”薛玉霄问了一句,勃然变色,并未顾忌皇帝颜面,起身拂袖而去,欲踏出暖阁。
她才起身,谢馥就连忙随之而去,抓住薛玉霄的衣袖,又握住她的手臂,道“我若有怀疑
你、审问你的意思,愿天谴无后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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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馥也猜到了这一点。
“直至今日内侍前来,我原以为是陛下真的无人可商议,视我为异姓之姐妹,故而前往。”薛玉霄面无表情,语气却颇有失望之意,“原来不过是疑虑依旧。”
即使是谢馥这样薄情之人,都被说得心中颇为动容。她拉着薛玉霄重新入座,道“这怎么会呢你的长兄是朕的结发爱夫,司空又是从龙之臣,是国之肱骨,我待你如至亲姐妹一般。”
要不是薛明怀服用避孕汤药伤了身体、又有陪葬赐死的旨意在旁虎视眈眈。如此恳切之态,薛玉霄还真以为她将自己视为“亲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