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八岁起,谢景澄便不爱晒太阳了。
日光如此灿烂耀眼,他却被囿于阴潮一角,已经习惯了暗无天日地活着。
阳光是那么无私,它普照大地,照亮着万物众生,也让他的所有不堪与阴暗无所遁藏。
他不愿当被架在篝火上的鱼,也纵容自己厌恶一切明媚耀眼的东西。
可那一刻,他那愚笨不堪的夫人身后是明媚的日光,他却觉得她比日光更耀眼。
而他似乎也并不厌恶她。
杜沁然瞧谢景澄静默半晌都没吭声,眨了眨眼“怎么样夫君,是不是被我的深情告白感动到了”
原本的确心底略有波澜的谢景澄方才果然是被日光晒晕了,竟生出了这种荒谬的念头。
还是找机会趁早把她解决了吧。
杜沁然觉得自己的那番话还是很高明的。
通过短短一句话,既贬了谢韫礼,又捧了自家夫君谢景澄,还暗中表达了自己的“情人眼中出西施”,完美啊
看着谢景澄感动到说不出话的样子,杜沁然不由分说地又绕到了他后面,推着他就往前走。
“夫君,我知道你此刻一定很爱我。那么,你愿不愿意帮你的夫人一个小小小忙呢”
她边推着谢景澄,边低着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也是这个时候,杜沁然才发觉谢景澄耳后有一颗朱砂痣。
冷白的肤色缀着一抹殷红,似是花苞内藏匿的花蕊。
杜沁然忽觉有些口干舌燥,在心底狠狠斥责了下自己肮脏的念头,默默移开目光,专心试图说服谢景澄。
“其实呢”
“夫人,我”
“你先别打断”杜沁然下意识地拿出了老板腔调,而后立刻又软下了语气,“夫君你先不要打断人家啦,让我先说完好不好”
“可是”
“别可是了,我很快就说完了”
“但”
“夫君”屡次被打断的杜沁然终于停下了脚步,十分不满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最好有事。
谢景澄好声好气道“我好像快要掉下去了。”
杜沁然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直低着头和谢景澄说话,都没看路,居然不知不觉间把谢景澄推到了池塘边
轮椅的前轮甚至已经即将悬空,好在后轮被一块石头卡住了,这才维持了个诡异的平衡。
而险些落水的谢景澄却仍处变不惊,和她商量道“也许夫人能”叫人把他拉回来吗
毕竟轮椅是木质的,少说也有一袋大米的重量,普通女子应当拉不动。
话音未落,杜沁然就手下一个用劲,施力压着轮椅翘起,以后轮为轴心来了个180度旋转,前轮稳稳当当地落回了地面。
分明并不简单,杜沁然却显得格外气定神闲,探头问他“夫君,你说什么”
谢景澄目光复杂地看向她“夫人好臂力。”
杜沁然瞳孔地震,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又崩了人设,连忙后知后觉地演了起来。
她慢慢蹲下身,把脸埋在膝头“嘤嘤嘤,人家手好痛痛啊。”
余光里,轮椅碾着草坪一点点来到她身前。
杜沁然抬眸,见谢景澄微微弯腰,朝她伸出了手。
谢景澄本意是想扶她起来,没想到杜沁然呆呆看了他一眼,直接把手塞到了他的手掌里,掌心朝上道“夫君是要帮我呼呼吗”
谢景澄不明所以,重复道“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