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是做什么”
她唇上淌着血,艳鬼一样地红,世间最好的口脂也描画不出这般哀婉凄绝。
叶叙川看着她这狼狈模样,眸光转暗。
他慢条斯理抽出手帕,沾去自己唇边的血渍,轻笑道“唔,看来不管吻你的是何人,你都能尽心投入,如此,我也便可安心地送你走了。”
这是人话吗烟年气得发抖,什么叫不管是何人都能投入他哪只眼睛看到她享受了
“大人不是说不屑于上一个阴沟里的老鼠吗不是说对我倒尽胃口吗那为何还要出现在此间”
她难掩愤怒,音调沙哑。
叶叙川徐徐整理一番袖口,和颜悦色道“莫要多想,我无意在此处与你鸳梦重温。”
他坐在烟年面前,伸手把她散乱的发丝拨至耳后,笑道“只不过籍此来提醒你,莫要以为我放了你一马,从此便天高任鸟飞了。”
烟年咬牙道“大人究竟想怎么样”
“自是如你所愿,让你以余生去换你那废物属下的命,”叶叙川手指掠过她气得发红的眼“你那么聪慧,那么了解我,怎么会猜不到我想要什么呢”
他轻声道“这就是我厌恶细作的缘由,你们总以为事毕之后,只需稍稍改头换面,便可大隐于市,可天下哪来如此好事算计旁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烟年怔住,如被一桶冰水兜头浇下。
一时觉得眼前之人格外陌生,又恍然感到熟悉。
是啊,叶叙川怎么会轻易地放过她呢
诚然他骄傲自负,不屑于苛待自己的帐中人,可她怎么忘了,对待背叛之人,叶叙川的手段向来阴鸷狠毒,这些年丧命于他手下的细作如过江之鲫,且没有一个死相完好。
那么,凭什么他偏偏会放过自己
烟年知道自己猜错了。
自从自己跪在叶叙川面前摊牌的那一刻起,她便不再是叶叙川的“自己人”,而是十恶不赦的背叛者。
叶叙川会怎样对付背叛者
他会让她生不如死。
她被分来汴京的第一天,指挥使领着她和燕燕两人,遥遥地看了一眼皇城司的门匾。
那时指挥使告诉她们,如果有朝一日任务败露,她们潜逃在外,那细作营会不惜代价,把她们安全地送回北周,但如果她们不幸被捉进了皇城司的监狱里,那么他能为她们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及时杀死她们。
当你想认真地报复一个人,让她爽快赴死真是太简单了,狸奴捕猎时往往不会一击毙命,而是尽情地戏耍可怜的老鼠。
正如叶叙川玩弄她。
杀了她可解恨吗其实并不会,只有让她长久地伺候不堪的男人,被两百斤压垮脊梁,余生无望,这才是最畅快的报复。
从来都是自己愚蠢,以为叶叙川多少念及旧情,能给她个痛快,看来是自己天真了。
真奇怪,烟年闭了闭眼,明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为何还要心存奢望
她低声问道“没有旁人可选了吗”
叶叙川换了个坐姿,懒洋洋道“你道是在选秀女么,还能容你挑肥拣瘦”
烟年暗自咬牙,内心天人交战,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她如今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瞧你这模样,是不是颇为后悔,当初就该任那小姑娘杀了我”叶叙川笑道。
“不。”烟年道“只有这一件事,我未曾后悔过。”
做细作本就是九死一生的营生,技不如人就活该倒霉。
她并非输给了叶叙川,而是输给了自己的托大、天真与任性。
叶叙川敛去轻佻笑容,露出冷峻的底色。
她仰起脸,俨然已经全然清醒,肃然问道“大人呢,可曾后悔当初没杀了我”
叶叙川亦淡淡回道“这个倒是未有过。”
“若我以死谢罪呢”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