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依然保持着微笑,语气却让人汗毛倒立“念念,你累了,需要休息。”
“罗斯,去给念念端一杯牛奶,我们的女儿累了。”
西蒙的笑容愈发温柔,幽幽地盯着陈不念,这种被凝视的感觉让她十分不适
但此刻她不能有所动作,陈不念维持着表面的笑容,手背到了身后,准备拿出匕首的时候,她的手被另一双手握住了。
顾知秋握住了她的手她在阻止她
为什么
陈不念下意识想要转头看向顾知秋,余光却注意到,罗斯并没有出去。
罗斯站在门口,视线在两个女儿之间游移,为难不忍却也怯懦。
西蒙发现她还没有动作,本就岌岌可危的温良自持瞬间崩塌“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没有听到我说去给念念倒一杯牛奶吗”
“亲爱的,我,”罗斯支支吾吾,最终还是没有勇气面对已经动怒了的爱人,只能求救似的看向陈不念,“念念,快向爸爸道歉”
陈不念看着罗斯,她忽然很想笑眼前的画面像极了一出黑色幽默的喜剧片。
她这个女儿,只是问了一个问题,便被权威的父亲认为是“精神不稳定”,她的母亲显然是爱她的,但相比起来,那点爱似乎远不及她对父亲的恐惧。
明明是一起组建家庭的两个人,母亲面对父亲,竟然更多的是恐惧。
陈不念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她从小在福利院生活,在社区公立学校念书,她不知道健康的家庭应该是什么样子,但她无比确定,眼前的这一幕令她无比厌烦。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厌烦,她要挣脱这种厌烦。
陈不念抬眸望向罗斯,眼神单纯“为什么呢我犯错了吗,母亲”
罗斯微怔,陈不念又看向西蒙“父亲,我不喜欢喝牛奶。”
西蒙气笑了,斜睨着罗斯“看看,这就是你溺爱的结果还愣在哪儿干嘛”
江穗想要反驳西蒙,没等开口,陈不念却对她眨了眨眼睛。
她们需要分头行动。
江穗能打败至少万数的成年玩家,屹立在新人榜第六名的位置上,已经无声宣告了她的实力。
在这个游戏中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人。陈不念从来没有把江穗当成低于自己一等的玩家看待,她甚至没有把她当成一个孩子。
江穗只是江穗,是新人榜第六名的江穗。
她这么聪明,自然能明白陈不念的意思江穗收敛起眼中要溢出来的不满情绪,好像面对争吵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的小孩子,牵着罗斯的衣摆,半个身体藏在她身后。
罗斯无可奈何,牵着二女儿走出了房间。
陈不念依然抬头望着西蒙,眼眸平静,这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她的父亲,仁慈的父亲,伟大的摄影艺术家,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仿佛相机的镜头,居高临下地对准着她她像是照片里的主角。
而照片的名字是,叛逆的女儿。
他将要完成的艺术是,驯服。
罗斯再次进入房间,牛奶被装在玫瑰金色点缀复古纹样的杯盏中,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中式风格的黑色漆盘的正中央,两者风格迥异,割裂的荒诞。
西蒙拿起杯盏,递到陈不念面前“念念,喝掉它。”
这是一句命令。
陈不念睨了一眼牛奶,再次抬眸直直地望着西蒙“父亲,我不喜欢喝牛奶。”
话音刚落,不算大的房间里,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间西蒙笑了,语气温柔地哄着“念念,乖,喝掉它。”
“父亲,我不喜欢喝牛奶。”
陈不念这一次没有再看牛奶,她望着西蒙,这位身份是她父亲的男人。
她的身份是女儿。
而她已经杀了一位父亲安德烈,那位身份是顾知秋父亲的男人,死在她的匕首下。
陈不念不会喝牛奶,她厌恶被凝视、被子虚乌有的人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