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尚在襁褓之中,父母就死了,孙婆无儿无女,就抱她到自己身边养着。整日饥着饿着,那花儿年十四了,还是瘦小伶仃一个人,孙婆屡屡为此落泪,旁人安慰她好歹是拉扯大了呢这些年没有太平日子,能把人拉扯大已是十分不易。这花儿的性子倒不像一个孤女,整日里笑盈盈,鬼点子也多,只有一样,骨头硬嘴黑,一般人都吓不住她。
孙婆真心疼爱她,巷人邻里亦喜欢她,吃百家饭长大呢
她只睡了一个多时辰,期间孙婆一直为她搓手脚要她暖些。她嘟囔一声靠在孙婆怀里,还说了梦话爷爷回来了孙婆就说在路上了,在路上了。
天擦亮她就爬起来准备出去打探一番。照夜刚刚下职,正在孙婆门外候着。见到花儿就将她扯到无人的角落低声问她“昨夜赶路回家,可看到什么”
“怎么”
“城里死了一个外乡人,在城北门楼附近的莲心斋前。”
“怎么死的”
照夜手掌在脖子前比了下,见花儿睁大了眼又若有所思,料想她看到了什么,就叮嘱她“眼下不知死的人是谁,因何而死,你切勿多言。城里宵禁,敢在那个时辰向外走的人,想必也非寻常人。”
花儿点头,又摇头“倒是看到了一只鞋一只方头履。”
“看到了也当没看见。这世道眼看着乱了,往后还不定遇到什么事。切忌多管闲事。”照夜打断她,再三叮嘱一番。而后打了个哈欠“我去睡上片刻,晚些时候去河边寻你们。”
“好。”
飞奴在河边寻到一个地界还未被官老爷发现,河面凿个窟窿能捕鱼,回来用火烤了解馋解饥。只是那路途十分遥远,他们天刚亮就要出城,擦黑才能回。她去王家叫上衔蝉,临行前王婶往她怀里塞了小半个馍。花儿推拒半晌,最终王婶急了“冻死饿死在城外呀那雪还没停呢饿的时候充饥。”
衔蝉也推她“拿着。昨儿帮差的管家给的,家里还有。”
衔蝉与花儿同龄,个头比花儿高些,生得很是秀美,在燕涿城里亦是能排上名号,总有浪荡公子哥在巷口踱步,想着一睹芳颜。偏衔蝉哪一个都瞧不上,整日窝在房里做绣活、练小字,说是开蒙学的东西不能丢,若哪一日还能去学堂,不能叫旁人比下去。
“照夜哥回来了“衔蝉挎着花儿胳膊,这样人能暖些。问起照夜时眼朝他家的方向偷瞄一眼。
“回了。说是昨夜里死人了。”
“城里隔三差五死人,说到底最后都会一了白了。死人都会一了白了,何况那些被偷走的婴孩。连日里风声紧,我娘夜里不敢合眼,一直抱着小三弟。”衔蝉叹了口气“她有时会说胡话,是想丢了的那两个了。”
说着话到巷口,飞奴、阿虺已守在那,阿虺还牵着六岁的妹妹阿宋。小阿宋虽是阿虺的妹妹,却颇有几分像花儿,都是细瘦的没长开的模样。她跟花儿亲,见到她就扯住她的衣袖,把手塞进她衣袖里取暖,花儿也不恼,将她的大袖口包住她的小袖口,以免风雪灌进去,冻坏这个小家伙。一行人向城外走,出城时候看到官兵正在逐个搜查,阿虺小声道“又做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