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酿。”聂肃芳答,“是锦上京风行多年的美酒。”
孟沉霜将酒盏凑近鼻尖嗅了嗅,果有一股淡淡的腊梅香“可这样苦的味道”
“说来也与上将军旧闻有关,据传上将军爱梅,府中殿中遍植梅树,常以之酿酒造糕,锦上京后人仰慕上将军遗风,也学着这么干,”聂肃芳道,“不过大家不知道上将军爱的究竟是哪种梅花,
“白梅如雪,合于上将军一片冰心,但一落雪便分辨不出,红梅会更好看些。只是二者香味不浓,腊梅最香,可入酒糕,但是又多出几分苦味,喝习惯了才会喜爱。”
孟沉霜又尝了一口,仍觉得苦,最后不得不放下了杯盏“可这梅酒的梅,为什么不可能是青梅”
“这”
“六百年过去,一切都说不清了,不是吗”孟沉霜淡淡肆然笑道,“全看后人如何看待他,或许有人恨他,要挖开他的墓,又或许没有,毕竟凡间对萧上将军爱戴异常,而在修仙界中,他的名气不算盛,我想不出有谁要在此时挖开他的墓,又什么都没带走。”
话语又转回了聂肃芳的问题。
孟沉霜尝了一圈菜,又见桌上有一盘清蒸琵琶虾,说话间夹过一只琵琶虾,慢慢去头剥壳“我们是要找萧上将军的尸骨来解答某些问题,不过这问题和锦上京中的达官显贵们没什么瓜葛,修仙人事罢了。”
琵琶虾不好剥,孟沉霜手上的动作却很快,一条白嫩的虾肉被从硬壳中取出,足有一指长,孟沉霜在和聂肃芳交谈,嘴里不方便嚼东西,于是这块虾肉便落进了谢邙碗中。
孟沉霜又夹了一只虾,继续道“只是上何处寻尸骨,还要仰仗聂统领回忆一番萧上将军旧事。今日我见那棺中有一把出自修仙者之手的灵剑,本不该为凡人所有,是萧上将军当年的佩剑吗”
“萧上将军弓马枪剑皆厉害,但只有爱驹留了白刹风的名字,其余武器不见于史册
也或许是我读的书少吧。”
“哦我听那萧国公说,聂统领也是萧家血脉,难道萧家没有什么家史族谱,录下先祖佩剑与尸骨葬身之地”孟沉霜把第二块虾肉放进谢邙碗里,又开始剥第三只。
聂肃芳看着萧仙长接连吃了三只琵琶虾,思索要不要让酒楼仆从上来剥虾,以免劳烦李仙长这双修长细腻、金贵十分,一看就不是用来做这种油污活计的手。
可又看李仙长似乎甘之如饴,只好暂时作罢“萧氏高门望族,枝叶繁茂,我母亲的祖辈可以追溯至萧氏,但关系太远,早是庶民而已。不过,仙长若是想知道上将军旧事,可以寻”
“这萧将军怀峥那是一个膂力过人、勇武绝伦”珠帘外厅堂中忽然传来一声高喝,又听响木一拍,折扇一开,竟是个说书先生坐在椅上谈天说地。
刚刚三人在包厢中说话,并未察觉到背景中的声音,直到说书先生一声高呼萧将军名姓,才忽然吸引了几人注意。
说书先生慷慨激昂,聂肃芳的话在这时也终于到了下半截“可以寻翰林史馆那里都是正史。”
最后补充的一句话,显然又一些针对外面街头巷口稗官野史的微妙意味在。
孟沉霜笑着答道“先听听百姓们说萧上将军的奇闻异事也无妨,我听过仙都魔域的说书,这还是第一次听凡间话本,而且萧仙长此人最爱话本,机会难得,让他也快活快活。”
聂肃芳看谢邙一身轩肃如松的沉稳气质,倒没想到他有这般爱好。
谢邙看了孟沉霜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孟沉霜又往他碗里放了一只虾,虾肉已经快在谢邙碗里堆成一座小山了。
厅堂中的说书人继续道“身经百战昭宗幸爱萧上将军,为其置金屋、起雕楼”
孟沉霜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听过金屋故事,不过那是咳咳,不不不,昭宗和上将军的故事应该不同于魔君与讯狱督领,他俩应当是一出君圣臣贤的戏码才对。
“又赐黄金万两、神骏十匹,做成金光珠玉轮辇,夜夜迎萧上将军入宫相伴到后来,昭宗嫌这般来回路程每每花费一两个时辰,平白少了他和上将军相处的时日,于是不顾群臣进谏,在自己的寝宫未央宫外建起同椒宫,让上将军入住禁中”
聂肃芳似乎猜到了这是个什么本子,以手扶额。
“后来将军征讨北琊襄王,连战数月不得与昭宗相见,心切念之,一旦得胜,立刻赶在大军之前独骑返京,夜扣宫门,冲入未央宫中。落在别人身上,强闯皇宫,持剑入殿定是死罪一条,但那毕竟是萧上将军,昭宗见到这个日思夜想的人”
孟沉霜剥虾的手一顿。
什么日思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