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闯走进院中,看着男人背影,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鹤遂哥哥”
男人没有回应,肩膀微微塌着,黑发有些凌乱,背影看上去是无比的孤寂萧索。
霍闯又看看周念,周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立马又快步绕到男人的正前方,看清楚脸的那一刹那,说“还真的是你,鹤遂哥哥。”
他看见鹤遂薄白色的单眼皮被眼睛里血丝染红,长黑睫毛湿浸浸的,眼下横着淡青色的阴影,看着像是好几宿没睡觉的样子。
怎么说呢。
总之看上去,鹤遂狼狈又绝望,他却又偏偏生一副绝好皮囊,破碎感让他看上去一点都不掉价,反而更加醒目和蛊惑。
霍闯打破寂静,说“鹤遂哥哥,你应该清楚,要是被人知道你在这里的话,会给周念姐姐带来怎样的麻烦吧”
鹤遂没有说话,只目不转睛地仰着脸看周念。
霍闯又说“因为你当时的一句不认识,害周念姐姐被你的极端粉丝网暴,家门口被人泼红油漆,你的粉丝让姐姐去死,还给姐姐送了花圈和寿衣。你知道吗寿衣上甚至还写了周念姐姐的名字。”
“”
鹤遂没有说话,他比谁都清楚他给周念带去了怎样的灾难。
他给她光,给她有且仅有的救赎。
又给了她暗,给她最极致的苦难。
他是她的救世主,也是她的灭世主,如此的矛盾,又有着如此皮开肉绽的鲜血淋漓。
周念轻轻笑道“那些寿衣尺寸都不太对,对我来说,都太大了。”
鹤遂被她的话狠狠刺痛,心脏表面探出细密针头。
一如当初,他用语言的利刃一次又一次将她划伤。
他张了好几次唇,狼狈气息溢出,几经尝试才找回颤抖的声音“念念,过去都是我不好,以后以后我都不会离开你。”
过去。
以后。
倒影般的两个字眼,听得周念想发笑“你口里的过去是什么过去”
男人眸光凝住。
她无神的眼珠一转,声音竟开始变得轻盈“是被你用三千万买断删掉的那些合照,还是那条被你扯断扔掉的智齿项链,又或者是那株你送给我的万年青,可惜我已经把它扔在了那个精神病院,现在估计早就枯死了。”
风吹来,吹起周念极为轻的一声笑和话音
“所以说”
她顿了下,一字一顿地往下说“鹤先生,物消人散,我们之间没有过去。”
鹤遂潮湿的睫毛颤了缠,眸光闪烁中渗出长夜般的黑。
没人知道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气雰阴冷诡谲,周遭死寂一片。
他的整个人近乎要与这阴寐天气融为一体,浑身上下都是化不开的暗,他听见风里有万物断裂的声音,还有周念四年时间以来的破碎声。
他的内心在进行一场炙烤般的审判。
审判他的所作所为,审判他犯下的罪孽,审判他皮囊里已经感染生病的灵魂。
甚至在这一刻,审判他的不是周念,而是那个年少时对周念许下承诺的自己。
是四年前说要带周念一起逃亡的南水街疯狗,也是那个曾经对周念满腔热忱和爱的十七岁少年。
他有着万死难辞的罪。
无法得到她的宽恕,是他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