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皇帝没有继续问下去,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头“孤竟把尉迟嫣婉那个女人的话当真了”
妫海城对尉迟嫣婉的不满显然已经很久了“一国之母应当贤良淑德,恪守妇德,她哪里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长福把头低下去,并不敢应声。
白昼大部分时候在打盹,偶尔睁开眼睛看看人间发生的事。祂就像每一位无聊的神明那样,用自己的方式打发漫长的时间。
不过这一次,祂并不敢长时间地合上眼睛,只是时不时地打一会儿小盹。
但是在喜妹眼里,自家小姐突然变得嗜睡起来,白天也不出门,就在寝宫里睡觉,晚上偶尔出来看看月亮。
喜妹十分怀疑自家小姐被帝王幽禁于此,郁结于心,所以借睡眠来逃避现实。
白昼睡到傍晚才醒,祂被祂的人类侍女唠叨到不行,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出门散步。谁知这个人类侍女“得寸进尺”“小姐再喝一碗桂花圆子汤吧,所以说现在还是夏日,但夜里风凉,喝些热汤水暖暖身子。”
“哦。”白昼慢吞吞地说“那我还是不出去了。”自从祂的孪生姐妹兵解之后,祂开始喜欢冰喜欢寒冷,并抗拒一切炙热的事物,因为那会让祂的状况雪上加霜。
祂的本源失去制衡,体内似有一团混乱的风暴,最开始搅得祂痛不欲生。
那是失去至亲的痛,只是再痛苦,也被时间化解。
白昼赶在喜妹变脸之前,踏出了殿门,喜妹转忧为乐,轻快地跟了上去“小姐,等等我”
她们在宫门口遇见陛下的轿撵,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没入红墙之后,那光落在白昼脸上,竟有种大厦将塌极盛而转衰的艳丽。
祂的神态有一种无法被打破的宁静,像一位真正的神明。
妫海城摒住了呼吸,不由自主地向祂走去“阿姳。”他亲昵地叫着那个早已经死去的女子的名字,他忽然觉得这就是他此生的挚爱。
白昼朝他温和地笑“陛下怎么来了”
“孤来看看你,孤听说之前皇后来找你的麻烦,你可有受惊”他在白昼的笑容里激动得不能自已,像是给予表达和证明什么。
他愤怒地在话语中训斥尉迟嫣婉“皇后实在不成样子她善妒成性,不足以成为后宫的表率”
“阿姳”他深情款款地对祂说道“孤最属意的皇后是你。”
四周宫人把头埋得不能再低,尉迟家是世家望族,可以说当今陛下的皇位都有一半是尉迟家的。
说句不好听的,妫海城想另立皇后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晋王朝腹背受敌,除非妫海城不想要这个皇位了。
白昼对妫海城的表现一点都不惊讶,祂在更久之前遇到过更狂热的信徒。
不过那实在是太久远了,那时候人类管祂叫母神,祂还不是世上最后一个母性神祗,人类还没有开始建立王朝,部落的首领们往往是女性。
在更久远之前,人们通常难以分辨自己的父亲是谁,却总是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
孩子对母亲的依恋是一种割舍不掉的情感,就像人类对母神。
当妫海城想要向前更进一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无法动弹。这并不是一种错觉,于是他望向白昼的眼神里夹杂了恐惧和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