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脚靠近了半步,气息越发急促,心中翻涌沸腾,最后只喑哑说出一句话“下雨了,回家吧。”
青苔绕满平院墙角,雨水侵蚀墙壁。
一楼院落内,上官浅在煮水沏茶,宫尚角坐在她对面。
她并未抬头,他亦不发一言。
简朴雅致的堂内,只有上官浅手中茶具偶尔碰撞的清澈响声。
宫尚角在伞下抬步靠近了她,于是她开口,留他喝一杯热茶。
宫尚角看着上官浅分外平静的神色,殊不知她已然有些出神。
上官浅想起午后饺子回来时暗暗压抑的兴奋,却支支吾吾不肯告诉她。又看着饺子一会低声絮絮说着她听不清的话,翻找着自己最漂亮的衣裳和发间饰带不断照着镜子,她便隐隐有些猜想。
于是她在院中坐着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夜色正浓,还是没能等到宫尚角推开那扇并未上锁的木门。
这些年,每日期待,每日失落,而后平静且自嘲,已成为她的习惯。
她以为今日也不过是其间的平凡一天罢了。
直至宫尚角为她撑了一把伞,她才敢回头看。
他将伞递过来时,她才惊觉这不是梦。
因他的手,也如她的一般寒冷。
咕噜的沸水声唤回了上官浅的意识,她沉下心来,整理好心绪,从容斟了杯茶,放在宫尚角面前。
一如既往不到眼底的笑,她开口“宫二先生此番,是要把女儿从我身边带走吗”
宫尚角捻着杯口,无意识地轻打着圈儿。听到上官浅发问,默默抿了一口茶。
他心中轻叹,从怀中掏出收得极妥帖的白玉瓷瓶,交给上官浅“我来给你送药。”
上官浅略有些凝滞地看着手中被塞入的白玉瓷瓶,上面还留有宫尚角的余温,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宫尚角说完第一句话,倒好像是放松了下来,舒缓开紧皱的眉,轻声说“弟妹说,你的病有些棘手,所以。”他抬眼看向面前苍白的女子,比起五年前,上官浅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
宫尚角眼中闪过痛惜。
“所以,我担心你,来给你送药。”
“这药是弟妹炼制,能护住你心脉,保你十年安然无恙。你既不愿回宫门,以后远徵他们会时常来为你探脉诊治,你,会没事的。”
宫尚角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不过最让上官浅震动的,是他坦诚明白地告诉她,他担心她,于是他来了。
不是为了孩子,不是为了其他,只是因担心她而来。
良久,上官浅放下瓷瓶,无声地笑了“五年前,宫二先生已经抛弃我了,如今又来对我关切有加,倒叫我觉得甚是匪夷所思。”
“难道,”上官浅勾着唇,似笑非笑“难道宫二先生觉得自己五年前做错了吗”
宫尚角安静地看着支起满身刺的上官浅,并不恼怒“为了宫门,为了亲族,我并不后悔。”
他看着上官浅一点一点冷下去的眼睛,接着说“我也不后悔,当初密道之外,我让你走了。”
“我放你走,以为你便海阔天空,过着自己渴求的恣意日子。我以为,那是成全。”
“我唯一后悔的是,”宫尚角的声音中带着怜惜“我来晚了,磋磨了你许多岁月,让你受了许多苦。”
“如今宫门安定,点竹已灭,孤山仇了。你还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上官浅失神看着木窗外的院子,想着宫尚角离开时对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