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入神想着,未察觉身侧有急行路人跑来,不慎撞了她的右肩,她被撞得脚步一扭,将将要跌倒。
一旁宫尚角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圈进了怀中,神色关切地询问“撞到哪了有否受伤”
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宫尚角的手却没有松开,只一路蜿蜒向下,捉住了她的手心。
就这样,宫尚角一手抱着饺子,依然好脾气地满足女儿所有的疑问与好奇,一手稳稳地牵着她,一步一步,护着她在人群中行走。
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感受着手心的温度,上官浅的心渐渐安放下来,她不必再自己独自行走于街上,独自应对着各种意外,她可以学着依赖。
而依赖宫尚角,于她而言,无异是再次沉沦的起始。
一路逛到正午,饺子嚷着饿了,他们便选了镇上最好的一家酒楼,刚巧赶上了最后一张空桌。
刚点完菜,宫尚角就被饺子拉去买芋头糕,据说是镇上最好吃的芋头糕,由一对老夫妻偶尔出来叫卖,难遇得很。
是以饺子眼睛刚瞟到,便急急拉着宫尚角下楼,生怕错过。
宫尚角临走时回身轻握了下上官浅的手,让她当心些,自己很快回来。
上官浅失笑,她觉得宫尚角似乎是留在世俗小镇里太久了,都快忘了彼此是谁了。
仿若寻常人家的夫妻,丈夫出行前不放心地叮嘱娇弱的妻子一般。
她已不在江湖,避世于城,江湖意外她遇不到。然而,凡俗人间,家长里短,总有些旁得人,过于热情关心她这桂花巷里普通绣娘的生活。
张婶是镇上有名的媒婆,她刚搬来时,便登门了解过她的情况。
只她一口咬定已嫁人,夫君在世,不日便归,才堪堪放弃。
如今宫尚角才到,张媒婆还并不知晓,几年过去不见归人,她便当上官浅是诓她的,于是跟上官浅较上了劲。
平日上官浅不出门还好,遇不到。今日酒楼客满,又偏偏拼上了桌。
宫尚角带着饺子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张媒婆坐在上官浅身侧唾沫横飞说着什么,上官浅一脸无奈看似乖顺地听着。
可宫尚角知道,她是在隐忍着不耐烦。
他松开手,任由饺子先跑回到母亲身旁,他才走近,就听到张媒婆说着什么员外娶续弦的话,他脸色一沉,径直坐在上官浅身侧,就连饺子都被他挪在了一旁。
他抬手为上官浅添茶,状若无意问道“娘子,这位是”
比上官浅反应更快的是张媒婆。
她眼睛滴溜一转,上下仔细打量着宫尚角,再看了看饺子对他亲昵的样子,和上官浅并未出口反驳这一声娘子,她心里便有了数。
只是就算做不成红绳官,她却还是多说了两句“我不知郎君已经归家,还当上官娘子是哄骗我来着,是老身的不是。那员外我回绝掉即可。只不过,”她话锋一转,是冲宫尚角来的。
“上官娘子搬来已然四年多,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郎君,想必郎君不日前才回来。老身是不懂什么宏图大业,男儿志向。但放任自己有孕的妻子孤身于世,不闻不问许久,便不是君子所为。老身只是看不过眼,多说两句,还望郎君海涵。”
说完端起一杯茶,当作心直口快的赔罪,喝完也不再吃饭,就走了。
宫尚角皱眉,想着她刚说的话。
上官浅以为他生气了,便开口解释到“我刚来的时候,身上银钱不足,是张婶帮我租的院子。生产时,气血两虚险些难产,也是张婶深夜帮我请的大夫。我做绣娘,也是她帮我找的安身立命的活计。”她喝了口茶“所以,宫二先生,不要责怪她失礼。她虽则过于热情一些,却是个好人。”
“我没有怪她。”宫尚角开口,夹着一块刚上的糖醋鱼于她碗中,声音低沉,夹杂着些失落“她说得对。是我来晚,让你受了许多苦。”
那一顿丰盛午膳,大抵只有饺子吃了个畅快。
是夜,有人到张家府上送出百两金,人高马大不苟言笑的侍卫还转达了主子的话“诚谢张家婶娘对我妻子看顾之恩,只我与娘子并无和离打算,望婶娘转告众人。”
天地盛意,山水终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