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姐姐,阿徵是角公子养大的,品行习性大差不差。他们二人从来都以宫门为重,宫门亲族为重,我们该是都知晓的。他们以己身性命划了个圈,把手足亲族都放置在圈中,名为家人。再以身为先,保护着身后的家人们。而我们,早已就是他们认定的家人了。”
炭火溢出一丝细烟。
宫远徵仔细挑选的物品都是极好的,这烟并不呛人,反而氲出淡淡茉莉香。
我接着说“但我和阿徵经历的事情太过奇异,大概从今生第一次见到他时,我便下定了决心。”
“什么”
“倘使有朝一日旧事重现,我无法改变这场结局,那么我的选择就会和从前一样。他若战死,我会殉情。”
上官浅远山般的眉峰渐渐合拢,生出疑惑“什么意思”
我小口喝着热水,看着未合紧的窗户外漆黑如许的夜,将这三世因果说与了上官浅听。
末了自我调侃道“虽然听起来甚是志异之语,但放我身上,倒也说得过去。”
上官浅听后沉默了许久,久到我倦意逐渐涌上心头,在床榻上找了个舒服位置拉她一起靠着,她身上是好闻的杜鹃花香。
我神思天外地想着,角宫徵宫两兄弟日后年老退出江湖干干花匠应当也能成为一代大师。
“你说,”她终于开口“过去曾有两回,宫门败了宫门族人全都死了”
“嗯。”
“宫尚角他”
“唉,浅姐姐,你的夫君你还不了解吗若非他出了事,他怎会不战至最后一刻宫门的尸山血海里的第一滴和最后一滴血,都该是他的。”
“你说,你的记忆里,曾见过我”
“不记得是哪一次了,那时我重伤昏迷,只看到你抱着角公子的尸身,绝望地坐在那。”我蹭蹭她的颈窝“但是浅姐姐,那些都过去了。现在我们都还好好的不是吗与其纠结过往,纠结那些本就掺和不清的情愫高低,不如珍惜当下。只要他们都还活着,我和阿徵就圆满。”
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困意逼人“我晓得的,阿徵只是害怕而已。”
上官浅听出我的睡意,慢慢将我扶平躺了下去,待我呼吸均匀,再轻手轻脚离了屋,回了角宫。
我们这边聊得都是闺阁姊妹小话,角宫那边宫尚角还在头疼地开解宫远徵。
他们俩一如幼时,并肩坐在寒凉台阶之上。
宫远徵已经平静下来,只眼里含着血丝。
他失神地看着长阶尽头,只剩灯下斑驳的树影摇晃。
“哥,”他的声音嘶哑“我原本都想好了。过继也好,收养也罢,今生我都不会让她经历生产一遭。”
“我每日看着她在徵宫里嬉笑怒骂的样子,便心生欢喜。我巴不得她再娇纵些,嚣张些,闹得日夜不停才好。这样的鲜活时分每一刻我都感激。”
“我因上天眷顾失而复得而日日庆幸,又因饱尝过往死别痛苦而日日惶恐。我可以没有孩子,但我绝对不能再失去她。纵使有宫门,有荆医官,有绝世灵药,但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伤到她,我都不愿意。”
“哥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说着宫远徵尾音又拖曳着呜咽起来。
宫尚角给宫远徵拢了拢披风,劝慰他“或许这是上天注定,你们二人的命运纠葛下,注定会相伴,注定有孩子。与其痛苦纠结,不如给弟妹好好养着身子,力求生产时万无一失。”说完停了一瞬,怅然叹气“说起来远徵,我竟有些羡慕你。浅浅生昭儿的时候,我未曾陪伴在旁,她独自艰难生产,每每想起,我总是愧疚难当”
余音未歇,娉婷的影子从远处走来,上官浅看着他们兄弟二人,对宫远徵说道“弟妹困了,已经安置睡下了,快回去吧,一会天都亮了。”
宫远徵想开口询问什么,上官浅了然“她很好,比你冷静多了。别把我们苍翠山的小神女想得那么脆弱。”
“回去吧远徵弟弟,还是要恭喜你呀,”上官浅笑起来眼睛似月牙“你就要当父亲了。”
看着宫远徵离开的背影,宫尚角上前搂住上官浅纤细的腰身“生昭儿的时候,也让你受苦了。对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