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鸣之的手不自觉地按在心口上。
他昏厥前,心脏曾经被一柄灵气汇聚的利箭贯穿。他身在醒骨真人的回忆里,虽不至于身死,但痛楚可是一点儿也没少尝。
当时,沈玉霏昏迷不醒,唯有梵楼还有余力反抗。
对,一定是梵楼
孟鸣之怨恨到极致,反倒冷静了下来。
他面上波澜不惊,也不再用手捂住自己生出蛇鳞的脸,而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平气和道“即便他们已经入了洞房,我在幻境中,亦为这户人家的大少爷,也就是沈姑娘真正该嫁的夫婿我看一眼,有何不妥”
孟鸣之一番话说得鞭辟入里“再者,你们就不怕,真正的妖修藏在那二人之中吗”
自然是怕的。
刚刚还散开的修士们又向洞房前汇聚而去。
提起妖修,人人自危。
“我来。”裴惊秋眼见阻拦不得,主动走到了卧房的门前。
她暗暗叹了口气,对孟鸣之引火他人的行为极度不屑,却
也由衷地希望,沈姑娘不是妖修即便是又何妨
在裴惊秋的眼里,千百年前围猎妖修的人修,与现在非要验证沈玉霏是否是妖修的孟鸣之一样,都是道貌岸然之辈。
但
咚咚。
“沈姑娘。”她还是敲响了洞房的门。
房间里似乎传来几声轻响,沈玉霏的声音亦在门内响起什么人”
“是我。”裴惊秋坦坦荡荡地自报家门,“海中月,裴惊秋。”
她瞥了孟鸣之一眼,继续道“还有玉清门的孟道友。”
孟鸣之神情阴郁地瞪着裴惊秋。
不过,大事当前,他没心思与裴惊秋辩驳。
“是我。”孟鸣之收回了视线,“沈姑娘,在幻境中”
他磨着后槽牙,想到自己变成肉山,又被割成人骨的画面,恨不能不管幻境的落星,直接冲进洞房,将能颠倒爱恨的丹药塞进沈玉霏的嘴里。
但当着众人的面,孟鸣之没法这么做。
他只能含蓄地询问“你可曾记得方才发生的一切”
洞房内静了一会儿,沈玉霏似乎闷哼了一声,再开口时,语调稍稍有些飘“不不曾。”
孟鸣之悬起的心,重重地落地。
也是,沈玉霏应该什么都没看见才对。
孟鸣之心想,在醒骨真人的记忆里,整个白家都被炼制成了专门克制妖修的法阵。
沈玉霏生出狐耳,踏入法阵,早早晕厥过去,又怎么会知道,他被梵楼削成了白骨呢
孟鸣之忍不住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
只有梵楼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只要梵楼死
就算梵楼现在不死,又能如何
沈玉霏那么厌恶梵楼,就算他真的说出真相,也必定不会信。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信了,孟鸣之也有应对的方法。
现在沈玉霏心里恨意越深,服下丹药后,爱得越疯狂。
无论如何,他都立于不败之地
孟鸣之飘飘然起来。
但他不知道的是,躺在拔步床上的沈玉霏,面露讥讽,眼中恨意缠绵。
沈玉霏手中汇聚的灵气再次化为利箭,可不等他出手,浑身烧得滚烫的梵楼就倾身压了过来。
“宗主我的我我动手杀了不”梵楼的神智被强烈的热潮烤得几欲崩溃。
不同于灵魂炙烤的痛楚,此时此刻,梵楼在经历另一种煎熬。
他仿佛置身火海,五脏俱焚。
火舌吞噬的不是他的血肉,而是他的理智。
梵楼鼻翼间充斥着沈玉霏身上的冷香,耳朵捕捉到的全是沈玉霏发出的轻响,就连眼睛,都容不下第二人,尽是沈玉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