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霏自然也看出了妖力的变化。
他凝神片刻,眼神里非但没有白矖离去的放松,反而重新汇聚起慎重。
沈玉霏本以为,白矖前往海中月的仙岛,是因为岛上有黑蛇的六识之一。但看巨蛇先前在岛上闹出来的动静,很显然,并非如此。
既然不是为了黑蛇的六识,白矖为何要来海中月
轰隆隆。
凝固在时间囚牢中的山石失去了最后的束缚,带着烟尘从山丘上滚落。
梵楼抬起手,在沈玉霏的周身布下了结界,还主动揽住了他的腰,高高兴兴地磨蹭。
“去看看。”沈玉霏思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转身向白矖庙深处走去。
先前,白矖还在时,沈玉霏只当庙宇是藏身之所,加上这并非他第一次进入白矖庙,所以并未花费心神,仔细观察看似与翼州城一般无二的庙宇。
如今,巨蛇离去,妖力散尽,沈玉霏心有疑虑,难免将注意力放在庙宇上。
繁杂的蛇纹盘亘在墙壁之上。
雪白的蛇骨堆叠而成的墙壁,连接起飞扬的檐角。
房梁上,如沈玉霏记忆中一般,爬满了拧在一起的白蛇。
此刻,白矖离去,它们似乎都没有活过来的迹象。
“宗主”
梵楼的声音自沈玉霏身后响起。
沈玉霏循着梵楼的视线望过去,眼中闪过一道晦暗的诧异。
白矖庙的正中,矗立着一座肃穆的石像。
端庄的仙女眉目低垂,身上彩带飘飘,一条粗长的蛇挂在她的臂弯里,扬起的蛇首,不知是不是巧合,正对着沈玉霏与梵楼。
这条蛇乍一看,与沈玉霏先前看见的,缠在仙女石像上的蛇,一模一样,但待庙宇外涌动的妖力彻底消散,阳光涌进来时,就能看清,那条蛇是纯黑色的。
通体漆黑的蛇盘在雪白的石像上,阳光划过蛇鳞,仿佛活物般,闪着剔透的光。
“黑蛇”
沈玉霏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发出一连串不爽的噼里啪啦声。
梵楼的真身,也是通体漆黑。
唯有颈侧那一圈鳞片,散发着淡淡的金芒。
即便知道,仙女石像上缠绕的黑蛇,不是梵楼,沈玉霏的心仍旧抽缩起来,愤怒迅速浸染了情绪。
“呵”他冷笑着握紧了拳头。
梵楼似有所感,手在额角按了按,拼命地寻出一段传承中的回忆。
“螣蛇。”
某一瞬,远古的画面涌入眼帘,梵楼强忍不适,喉结滚了滚,艰涩地吐出两个字,“螣蛇。”
“螣蛇”沈玉霏烦闷地重复,“那是什么”
“是是蛇妖一脉的”更多的画面在眼
前浮现,梵楼走到沈玉霏的身后,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眷恋地磨蹭,“是蛇妖一脉的神”
梵楼从血脉中提取出来的记忆,没头没尾,很是零碎。
但他看见了由蛇骨堆叠而成的祭台,看见了无数身形巨大的蛇,还看见那高高在上的祭台中央,仰起蛇首,对着天空中唯一一束光嘶吼的螣蛇。
据说,螣蛇修炼多年,早已有飞升之能,却为了蛇妖一族,逗留在人世间。
“吼”
远古的咆哮穿过岁月,落在梵楼的耳朵里,让他体内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化身为蛇,加入巨蛇的嘶吼,但也只有一瞬。
梵楼很快就恢复了神智。
他嗅着沈玉霏身上的冷香,将蛇妖的本能压抑在身体深处,唯独金色的竖瞳里,金光更盛。
“螣蛇。”沈玉霏习惯性地转身,揉了揉梵楼的头,哄一条听话的狗似的,手指在脸颊与耳根后,来回摩挲,“我被拖入幻境时,曾经看见过一条黑蛇。”
那条黑蛇干瘪的尸身被白矖藏在身体里,吐出来的时候,早就没了气息。
“妖修若想要复活,的确要寻回溃散的六识。”沈玉霏想了解什么,梵楼就从记忆中提取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妖修所复活的躯壳,也与人修不同白矖若想要复活螣蛇,不仅要寻到螣蛇早已四散的六识,还要给他找一具合适的身体。”
“原来如此。”沈玉霏的手拂过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