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楼是在合籍大典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以后,才才意识到,沈玉霏对化身为蛇这件事上了瘾。
彼时,他在临月阁中,替宗主处理合欢宗的事务,玉蚺黑着脸行礼而入。
梵楼起初以为,玉蚺之所以愤怒,是不愿他替人修打理宗门。
后来,又模糊地意识到,玉蚺并非单纯为了这么一件事而生气。
此时此刻,玉蚺明显是在瞪挂在他脖子上的小蛇。
沈玉霏自打与梵楼结为道侣,就再无顾忌,没事的时候,经常化身为蛇,挂在梵楼的身上。
合欢宗的弟子对此,并无什么太大的反应。
沈玉霏向来乖张,离经叛道的事情做得多了,压根不差这一件。
但在玉蚺的眼里,抻成长长一条,耷拉在螣蛇的脖颈间,连蛇腹都睡得朝上的小蛇,简直是蛇妖一族的耻辱。
哪有正经的蛇会这样睡觉
玉蚺瞪圆了竖瞳,气得吐出蛇信,嘶嘶得叫个不停。
不过,玉蚺没叫几声,就被无形的妖力扇飞出了临月阁。
梵楼拍飞了碍眼的蛇妖,再小心翼翼地将小蛇从脖子上摘下来,捧在掌心里。
沈玉霏翻了个身,小小的脑袋蹭了蹭梵楼的指腹,看似睡醒了,实际上很快又耷拉下脑袋,呼吸声逐渐平稳。
梵楼拢了拢手指,将沈玉霏护在手心里,用另一只手处理起合欢宗的事务来。
其实,也没多少事情需要费神。
只是,先前沈玉霏忙着合籍大典,堆积了不少以前没处理的事情罢了。
梵楼合上手里的玉帛,掌心灵力涌动,薄薄的玉帛眨眼间化为流光,从临月阁内飞了出去。
“嘶嘶”
睡在梵楼掌心里的小蛇似有所感,吐出蛇信,轻轻地吐息。
梵楼又低下了头。
沈玉霏的蛇尾卷在他的小指上,若即若离地磨蹭。
若是沈玉霏为人身,此举等同于抬手,用手指勾住梵楼的发丝,有一搭没一搭地拉扯,但他现在是蛇,此举,就非同一般了。
梵楼颇为头疼地叹了口气。
他如今,也能明确地分辨出,心中那涌动着的憋闷,是无奈了。
宗主不听劝。
梵楼曾不止一次同沈玉霏说过,蛇尾不能乱蹭,但很显然,沈玉霏并没有听进心里去,但凡化身为蛇,蛇尾必定缠在他的小指上。
若要说,梵楼当真不喜欢沈玉霏的亲近,那必定不是。
只是只是,梵楼心中还藏着一味忧虑。
宗主化身为蛇以后,会如此亲近他,那么宗主会不会也如此亲近旁人呢
妖族复苏,越来越多蛇妖现世。
且不说,依附于螣蛇的蛇妖,就拿忘忧谷外传来的消息为例,已不知道有多少妖族出现在了修真界。
沈玉霏要是看见别的蛇,生出了亲近的心思,也上去
拿蛇尾乱蹭,那可怎生是好
梵楼用手指按了按眉心,重新将手指贴在沈玉霏的蛇腹上,按动的动作不由加重了力度。
“嘶嘶嘶嘶”
小蛇在睡梦中颤了颤,磨磨蹭蹭地睁开了眼睛。
“阿楼”沈玉霏一拱一拱地爬到梵楼的手腕上,尾巴一甩,首尾相连,“做什么”
“宗主。”梵楼强压下心中的愁绪与对那想象中的同族的杀意,将一张玉帛推到手边,示意小蛇去看,“妖族现世,开宗立派者,有。”
沈玉霏扭着身子,顺着梵楼的手指,流水似的游到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