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应淑心中一面告诫自己别信,这定是林家夫人打发她走的主意,一面已忙站了起来,口中答“姨娘请问便是。”
甄家后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谁也不知道甄应淑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甄老太太屋子里,甄应嘉之妻李氏与甄应荣之妻何氏都正对着婆母抹泪“四妹妹不愿意,怎么不直说呢。这一出去了,生死名声难料,她心里对我们有怨,也不想想老太太吗”
这些“恶人先告状”,推去责任的话,都是甄老太太经历过几十年的。
她挂心着甄应淑,着实不想听儿媳们还颠倒黑白诬谤于人,闭上眼睛“如今的甄家可不是高门大户了,四丫头从小娇养,还不是任劳任怨伺候了我这一年家里的米粮、菜蔬,乃至用的针、线、盆、碗,哪个不是女人出去买。四丫头能当丫头伺候我,便不能出去散散心么。你们真怕她出事,不如快去报给官府,那才是千妥万妥。”
李氏哭声一顿。
何氏已忙说“真去报官,家里还有五六个女孩儿,名声都不要了吗”
甄老太太微笑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成,你们就在我这哭吧,早晚把四丫头哭回来。”
李氏忙道“老太太莫急,我这便叫小孩子们出去找找。”
婆母点头不语,她忙与何氏出来,离这边屋子远了些便埋怨道“老太太心里最疼四妹妹,你那么说,老太太当然不喜欢了。”
何氏气道“都是四丫头伺候的,我们全是白吃饭的”
她撸袖子露出自己的胳膊“从前谁受过这些苦只她是个娇小姐昨儿老太太的洗脚水还是我给打的呢。”
李氏少不得附和她几句,两人便叫了家里仅剩的几个小儿孙来,叫他们悄悄出去找四姑姑四姑奶奶。
等到天快黑了,甄应淑还不见影子,门上却来了人,自称是左都御史府上林家的管家。
林家
李氏与何氏又怕又惊,更不敢怠慢。李氏出去迎人,何氏便忙去约束儿孙,不许他们与林家人起争执。
李氏提着一颗心,生怕是甄应淑去林家闹乱害人了。她真这般做,行刺朝廷大员是一罪,显得甄家对圣上的裁处心有怨恨,更是一重大罪甄家全家这才是谁都不用活了
但那体面的管家娘子见了她就笑,高声道“贵宅的四姑太太为奉养母亲,到我们家里托请我们太太寻一处人家坐馆教书,四姑太太才学着实过人,我们太太已经应下,连人家都找好了。今日先送四姑太太回家,最迟三两日,请先生的人家便要来接了。”
李氏还自愣怔,那管家娘子已经回身从车里扶下一人,穿布衣戴铜钗,却生得花容月貌,不是甄应淑是谁
“多谢嬷嬷送我。”甄应淑对陈嬷嬷深深一礼。
陈嬷嬷不敢受,忙避在一边,笑道“四姑太太既已到家,那我便回去和我们太太复命了。”
“嬷嬷慢走。”甄应淑挺直腰背,目送林家人车。
“四、四妹妹”李氏张了张嘴。
“二嫂,”甄应淑转回来,在街坊四邻的围观下,与李氏一起走进家门,“都说女子初嫁从亲,再嫁由身,我初嫁听从兄长之命嫁了,只可惜丈夫命短。蒙母亲疼爱,将我接回家中,家里获罪,我不能独逃,因此一直侍奉母亲至今。既已非未出闺门的女孩儿,嫂子们叫我再嫁,恕我不能从命。便是定要逼我,我即便离了这家,也是不能应的。”
李氏想骂,又不敢骂,讪讪笑道“四妹妹误会了,没人逼你。只周家确是好亲事,怕你年轻,倔着不肯应,将来后悔”
“既是好亲事,嫂子们怎么不说给如月、如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