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却立刻摇了摇头。
裴元洵愣了下,重又撩袍蹲在她身前,沉声道“这还不够么他已认过错,我也已罚过他,你不可没完没了,不依不饶。”
宁宁眨了眨黑亮的大眼睛,看着他,大声道“他心里不服气,心里没有认错”
她这样说,是因为裴少陵被抽鞭子时,还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嚷嚷着要去告状,若是去告状,被他的祖母一顿安抚,那他今日所受的鞭子,不会起到丁点的惩戒作用,也许,他很有可能还会将今日所受的鞭子再加倍还给书塾里的孩子,毕竟,他的大伯今日只是恰好在此,又并不会时时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而他若是真的欺凌了别人,那些小厮们,也不敢向大将军去汇报的。
她的提醒不无道理,裴元洵想了会儿,沉声保证道“回去之后,我会让他跪上一个时辰的祠堂,要他好好反思己过,并由小厮严加看管,而我,每天也会过问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直到确认他真得改了这种嚣张霸道的脾性为止。”
宁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他的话。
见她冷绷的小脸总算舒展,裴元洵微微勾起唇角,温声道“你很聪明,你的娘亲把你教得很好,在教育子侄这一点上,我还不如你。”
宁宁看着他,咧开小嘴甜甜笑起来,那黑亮的眼眸神采飞扬,对他道“那你要虚心学习,有错就改。”
裴元洵垂眸看着她,认真点了点头,道“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他这样说,宁宁却十分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她迅速小跑着回到胡娘子身旁,对他摇了摇头。
胡娘子牵起宁宁的手回家,她犹豫了一会儿,对他道“裴大人,我们就住在这巷子里,巷子尽头倒数第二家就是,门口有一株杏花树,很好认。”
她还打算再说什么,但一想起当初表少爷离开清远县便再没回去过,而今又是如此贵重的身份,便闭口不再说话了。
裴元洵看着宁宁小小的身影走进宅门,没多久,面前响起
一道干脆的闭门声。
一门之隔,宁宁离他近在咫尺,却似乎遥不可及。
他想起姜沅说过的话,要他不许再打扰她们母女的生活。
他负手望着门前的那株杏花树,良久,脚步终是顿在原地,没敢再往前挪动一下。
晚间,待姜沅从医堂回来,胡娘子找了个机会,一五一十把书塾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末了,胡娘子有些担心道“姜大夫,裴家就住在明福巷,与咱们巷子挨得很近,虽说裴大人今天惩罚了他的侄子,但,那少爷会不会怀恨在心,趁裴大人不注意时,再到书塾里横行霸道欺负人”
听说裴家就住在明福巷,姜沅一时十分震惊意外,她定了定神,道“裴大人的侄子都来了,那裴府到兴州的还有哪些人,你知道吗”
胡娘子听同巷的人提及过几句,便道“裴大人是回乡祭祖,听说他们祖宅里来了好些人呢,他娘,他妹妹,都来了。”
姜沅抿唇沉默起来。
照胡娘子这样说,殷老夫人,裴元滢,郑金珠她们肯定都到兴州来了,如今只有一巷之隔,她十分担心会与她们碰面,她倒不是畏惧她们,而是担心她们发现宁宁的存在,再生出许多是非来。
不过,以前的许多事她还没有告诉胡娘子,她曾觉得,在将军府的那段过往不必再去提及,此生也不会再遇到裴家的人,事到如今,她却不能再瞒下去。
姜沅出了一会儿神。
良久后,她看着胡娘子,轻声道“其实,我不是一个寡妇,我曾是裴大人的妾室,裴大人,他是宁宁的亲生父亲。”
胡娘子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