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脱不下身上的长衫,身无长技,既不知道如何种地,也不知如何做工。
改土归流,让一些人有了搏一搏的机会,而现在对口支边,就成了另外一个搏一搏的机会。
“你把你的想法写成一本奏疏,而后呈上来,朕和内阁仔细研究,这事不能急,毕竟松江府没有完成丁亥学制,慢慢来。”朱翊钧没有赶鸭子上架,立刻就要制定出政策来,而是要等瓜熟蒂落。
科举制很好,但科举制的所有制度设计,都是在围绕一件事在进行:那就是维持阶级固化的同时,不诞生足以影响朝局的门阀、地方豪强,这就是科举制的全部意义。
科举的昂贵,科举的门槛,注定这是一场穷民苦力无法参加的权力瓜分盛宴,但没人能够完全垄断科举,因为名额固定且非常有限,所以不会出现世家政治。
更直接了当的讲:不会有足以威胁皇权的豪强诞生。
大明的势要豪右相比较东汉到唐末的世家而言,对政治的影响能力,可谓是天壤之别。
朱翊钧在科举上做了无数的文章,扩大进士数量、恩科进士、加入算学、诸子百家,这些全都是在科举制度上修修补补,科举的根本目的从未改变。
只有丁亥学制的普及教育,才是彻头彻尾改变权力获取路径的方式。
“而且丁亥学制,本身也不是完美的,还需要在实践中,修修补补,朕德凉力弱,做不到真正的绝对公平,朕只能最大限度的保证相对公平。”朱翊钧还是需要对丁亥学制打补丁的。
建立一套以十八座大学堂为主体的人才遴选机制,就是丁亥学制的使命。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王谦不知道五年后会如何,说不定五年后,他就被皇帝给斩了,但他知道,他敲响了旧文化贵族的丧钟。
“臣告退。”王谦把自己想说的说完了,准备前往西山陵园为父亲守孝二十七日。
朱翊钧看着王谦的背影,笑了笑,开始处理今日的奏疏,他每天要处理四百封的奏疏,但其实里面真正需要皇帝处置的大事,也就十几件,内阁首辅的浮票,司礼监的披红,能够处理95%的庶务。
朱翊钧觉得,虽然还是磨坊里的驴,但真的不是特别累,但只有历经嘉靖、隆庆、万历三朝的大珰冯保清楚,陛下这政治天赋,有多么的可怕。
十几件需要皇帝亲自处置的大事,证明每一件都是极其复杂,而且需要反复思量,权衡利弊,一两件就有够头疼的了,每天十几件,陛下能够稳定处置,显然是一种可怕的天赋。
冯保每天伺候御前,要准备一本厚重的备忘录,防止自己忘记,随着年纪增加,他现在干一半,都得让张宏顶替一下自己,他害怕自己猪脑过载,跟不上陛下的节奏。
“熊廷弼在石见银山跟毛利辉元发生了冲突,毛利辉元意图夺回石见银山,趁夜突袭,被熊廷弼击败,下章熊廷弼,告诉他,他是去倭国当爹的,所有俘虏一概不留,杀。”
“严词斥责桃山幕府,必须惩罚毛利辉元的逆举,大明墩台远侯再深入营堡外十里巡防,倭人不得袭击大明斥候,否则视为边衅,大明会进行武力报复。”朱翊钧批阅了一本奏疏。
熊廷弼的传奇还在继续,他仅仅带着三百人,在遭遇战的情况下,击退了两千四百倭寇,杀死倭寇三百人,俘虏四百三十人,四十名武士俘虏被押送入京,证明武功。
大明方面,军兵牺牲了三人,伤七人,这三人还是因为冲的太猛了,陷入了敌阵之中。
熊廷弼是原教旨儒生,很能辩的同时,还很能打。
他的儒学,不是朱程理学,朱程理学这种去雄化儒学、异化儒学,孔夫子复活,是要清理门户的。
熊廷弼对儒学的理解非常奇特。
比如夫子说,君子不重则不威;传统儒学解读为:君子的举止行为,如果不庄重,就没有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