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镜子里,苗云楼看到了沈慈那张不似凡人的面庞,眉眼神色纹丝不动,面上是经年的淡然与清澈。
和他年幼时看到的目光如出一辙。
这一眼,苗云楼就明白了,即使他已经长大成人、脱胎换骨,甚至在外人看来,他们站在一起与兄弟无异。
然而在千年长生的沈慈的心中,自己仍然是当年那个灰头土脸的孩子,能得到他真心诚意的怜爱、悲悯、照顾,唯独没有爱。
无论是对爱人还是对亲人的爱。
那时候苗云楼轰然了悟,千年的记忆永远是一个无法跨越的鸿沟,除了收敛心思,回归正道,他与沈慈的关系永远不会有其他的可能。
然而现在,沈慈失忆了。
苗云楼收敛起笑容,抿着唇,用眼神细细的描摹沈慈在纸人面上,比记忆中更加清晰的眉眼。
直到纸人被他看的疑惑,微微移开目光,苗云楼才突然惊醒。
眼前的沈慈不是那个陪伴他多年的人,只是一个失了忆、寄身在纸人上的魂魄。
他沉默了一会儿,为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进行了一番痛心疾首的沉思。
吾日三省吾身,怎么能想趁着沈慈失忆,趁机占便宜呢
怎么能想趁着沈慈失忆,哄着他把自己当真正的新娘子呢
怎么能想趁着沈慈失忆,利用洞房花烛生米煮成熟饭,先斩后奏,忽悠他和自己凑对,再让他写下永远不分开的保证书呢
太不应该了。
片刻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苗云楼伸手把纸人的脸掰正,目光直视,郑重其事的开口道
“你叫沈慈,我是苗云楼,也是你的童养媳。”
他平时编瞎话编多了,给自己套上一个占便宜的身份之后,忽悠人的话张口就来“你知道童养媳吧,就是从小就和你情定终身,以后一定要在一起那种。”
“童养媳”
纸人乖乖坐在床上,闻言眉头微皱,垂头思索片刻后,直视着苗云楼轻轻道“可是,童养媳在我印象中,是一种封建陋习,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没必要拿这个束缚自己。”
苗云楼没想到他记忆忘了,还留着对这种东西的印象,不由得话语一顿,眼珠转了转,忽然换了一副神情,可怜兮兮道
“我为什么不愿意,咱们定下来可是你情我愿的。”
“沈慈,你说这话是要跟我撇清关系就算我们的关系上不得台面,可是你我相处那么多年,没有情也有义啊”
纸人眉头皱的更紧,他张了张嘴,总觉得这其中有些问题,脑中却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他清澈的眼神流露出几分疑惑,看了看自己纸折的手,迟疑的问道“我我这个样子,你真的心甘情愿做童养媳,和我有了情谊”
纸人又轻轻扯了扯身上的喜服,眼神中更加茫然“不仅有了情谊,我们这是已经成亲了”
苗云楼眼中浮现出一抹笑意,面上仍是乖乖的,撇着眼可怜的点头道“嗯嗯。”
“那,那我为什么没有对你的印象呢”纸人疑惑道。
“这”苗云楼拿喜帕捂住脸,抽泣道“我们洞房花烛、新婚之夜,有一伙贼人闯入喜堂,将我们锁在房中,他们在外面肆意欢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