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对方又笔风一转。
他说庭院大枫树的某个树节处,每年到春天的时候,都会开出一两朵紫色的小花。
花叶小极了。
只有少女的指甲盖那么大,细小而伶仃。
这些花都是古都里最为常见的品种,开的也不显眼,偶尔来到庭院里的游客,有的会被庭庭如盖,枝叶满堂的大枫树吸引了注意力,有的会被院子里的雕塑和石刻所吸引。
那些小花开在这里。
它开的很努力,但是永远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这本来是一个非常悲伤,也非常虚无的故事,淡淡的忧伤,悲与美相通的物之哀。
但是。
作者并没有发表些哀伤的慨叹。
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写了一句,蝴蝶在花叶间飞过,留下了疏淡的影子——
“然而,蝴蝶有知。”他写道。
“然而,蝴蝶有知。”
女孩在心中默念。
顷刻之间。
她翻动讲义的手指停住了。
「——世界上的有些情节不是眼睛所能直接看见的东西,看着麦克白的与其说是上帝,不如说是我们。用心烹饪,这就是亨利·詹姆斯所认为的文字诀窍——」
讲台边的俄罗斯大婶,依然用她那浓重的卷舌音讲解着什么。
但伊莲娜小姐已经充耳不闻了。
“然而,蝴蝶有知。”
只有这最简简单单的几个单词,在她的脑海之中回荡,像是一只翩跹的蝴蝶从她的胸口中飞过,在她年少时梅涅克修道院里的记忆中,留下了疏朗而清淡的影子。
那刻教室里的万籁俱寂。
恰如年少时,卡拉祖奶奶墓碑之前的万籁俱寂。
也恰如此时此刻,新加坡樟宜国际机场贵宾庭里的万籁俱寂。
不闻人声。
不见喧嚣。
只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叮咚回荡,似蝴蝶扇动翅膀,震动着安娜耳中的鼓膜。
她终于明白了年少时的那个早晨,在虚无之中温暖着她,启示着她,拥抱着她的是什么东西了。
那不是上帝的指因。
那只是灵魂在世界的投影。
“然而,蝴蝶有知。”
如果有人勇敢着走出了自己的泡泡,如果她在扮演舞台上醉生梦死的公主和自由的拥抱这个世界之间,做出了某种有意义的事情。
那么。
世界的某一处,理所应当的要开出一朵鲜花。
没准那是微不足道的小花,没准那是无人问津的小花,没准那是既不足道又无人问津的小花。
一个又一个春天。
无数人从它的面前有过,对它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嗅而不知其香。
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