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弘被难住了,王文佐这个问题看起来不难,但要回答起来可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够答得出来的了,毕竟牵涉到军队战斗力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并不能简单的一概而论,他思忖了片刻之后答道“想必是西魏、周时关中国力虽然不及今日,但有强敌在侧,上下一心,是以虽然兵少国贫,但将士精炼,可以少胜多;而今虽国富兵众,但上下习于安逸,武备废弛,兵士大不如前”
“太子殿下说的是”王文佐点了点头“但您觉得如果众人已经每日习于安逸,另外来一人将其唤醒,迫使其修整戈矛,整兵习武,您觉得众人是喜欢还是讨厌这个人呢”
“想必是招人厌的”李弘此时已经明白了王文佐的意思“话虽然这样说,可你也不能因为畏惧人言就什么都不做吧不然你怎么想父皇交代”
“臣没有说要什么都不做”王文佐笑道“只是不欲树敌过多罢了太子殿下您想想,如果我如你说的那样把兵部户部的官员找来,大张旗鼓的要整饬兵事,只怕第二天早上长安城内外就都知道了。太子殿下您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们肯定会想尽办法阻挠”李弘想了想之后问道“不过有我支持,你又怕什么”
“积毁销骨,众口铄金的道理太子殿下您难道不知道吗”王文佐笑道“说到底,臣不是圣人,又身处嫌疑之地,要整饬府兵岂能不落人把柄。殿下您能护我一次、两次,难道还能永远护下去毕竟这国家法度也不是为臣一人所设”
李弘听到这里,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半响之后方才颓然叹道“三郎说的是,的确是我想的简单了,难道要做一点有利于国家的事情就这么难吗”
“当然”王文佐笑道“若国家是一锅饭,那每个人可以拿多少都是有份的,强者不能多拿,弱者也不可以少取,这样国家才能强盛。但历朝历代又有多少时候能这样呢多半是强者将锅中米分个干净,弱者不但从锅里拿不到一星半点,还要从自己兜里拿出不少来贴进去,如今天子让臣做的事情便是让强者把吃到嘴的米吐出来,重新分给弱者,您说这不难吗”
“是呀”李弘叹了口气“扶弱锄强,这的确是难事。那么三郎你有什么打算呢”
“众怒难犯”王文佐伸出一根手指“若真的想做出点事情来,第一桩就是去虚名而求实利,天子说要整饬府兵事,这个名头先要去了,因为从府兵这桩事中得到好处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如果把这个旗号打出来,那就等于一下子树敌无数,十有八九便是成不了的”
“把名头去了”李弘吃了一惊“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当这观军容宣慰处置使了”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过段时间便把臣下这个官职免了理由便是在下办差不利吧”王文佐笑了笑“没办法,这顶大帽子扣在头上,无论做什么,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哪里还能做事情”
“这个倒也无妨,我可以和父皇说说”李弘点了点头“可你没有官职如何行事呢”
“随便给个什么差遣都可以”王文佐笑道“比如太仆寺下面给我一个巡视牧场的差遣,或者别的什么,只要能让我名正言顺的在关中四处派人巡查就行了,越是不引人注意越好”
“我明白了”李弘点了点头,看王文佐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歉然“只是这般,倒是苦了三郎了”
“无妨,去虚名而求实利,才是智者所为”王文佐笑道,他这句话倒是真心话,其实说到底,中国古代很多著名的要害官职,一开始名字也是人畜无害,比如宰相,其一开始便是由春秋时的家宰,即贵族的管家,那些贵族篡夺王权,化家为国之后,宰相就成为了显赫的官职;还有尚书令,尚书令最早不过是内府的属官,六尚之一,负责管理天子的文书,而从汉武帝开始设立内朝,用少府的尚书处理天下文书奏章,从此之后,尚书台成为了朝廷中枢,而尚书令更是位卑而权重,东汉时三公、大将军加“录尚书事”便是实际的执政者,魏晋之后时期尚书台脱离内朝,尚书令成为实际的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