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追“我没出门呀,好吧好吧,以后要有人当着我的面骂你,我就拿棍子打他。”
秦简再也忍不住了,她将碗一放,笑了好一阵,才催促道“天桥底下说书的都没你们话多,善彦,快吃完饭到药堂做事去。”
郎善彦“诶”
院中杏树不知何时结出
了小小果实,屋外吹来的风携带热力,这是夏天来了。
郎追想起自己昨晚做过的梦境,梦中是十四岁的夏季,他被人拿刀顶着脖子,给一个吸烟吸得肺黑透的混混做了肺肿瘤切除手术。
他做的是微创手术,用时75分钟,病人术后恢复良好,就是老头子将郎追骂了一顿,将床底藏着的枪拿出来扔他面前。
“讨不回医药费,你就别回来了”
郎追回忆几秒自己辉煌的讨债史,看到秦简给阿玛重新打了辫子。
郎善彦对着镜子美了好一阵,戴上夏季的凉帽,跑过来亲了郎追一下,潇洒出门。
郎追擦着脸,看着窗外杏树,开始期盼杏子成熟的那天。
月红招在剧痛中苏醒,就听到赵秧苗的喊声。
“温医生,他醒了他醒了”
月红招有些口干,他嘴唇动了动,就看到儿子趴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爹,你还活着呢,太好了呜呜”
他还活着,月红招疼得有些恍惚。
阎王爷没收他,他依然活在这喧闹的、令他辛苦不已、却怎么也舍不下的人间。
道济医院给月红招做手术这事到底没瞒住,在郎追从阿玛口中听到的零碎言语中,他知道月红招才从麻醉里醒过来时疼得哭了半天,知道月红招后来还发了烧,郎善彦给他开了重药,才又把人从阎王爷那拉回来,也知道他在六月初出了院。
快死的人突然能走能跳,过了一阵还开始在院子里练嗓了,简直是不可思议,再一问,原来是找洋医生切了生病的那块肺
一切都由温蒂医生担了,她告诉外界,是她想要尝试新手术,因此找上了月红招,话语中并未提及郎善彦、郎善贤。
如今外国人要拿中国人做什么事也不稀罕了,此言一出,京中先是议论纷纷,紧接着不知为何,就起了要驱逐这个洋医生的风潮。
舆论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扩散,道济医院开始无人上门看病,温蒂医生出门时会被扔烂菜叶子,然而面对这一切,温蒂医生保持着令人惊讶的从容。
她对夜晚偷偷上门来送药的郎善彦说“我以女性的身份学医时,被我的父亲和兄弟用椅子砸破了头,偷尸体练解剖时被人吊在树上一整天,菜叶不算什么。”
郎善彦更感惭愧“女子学医不是错,您用医术救了月红招更不是错,您做了对的事,不该被这么对待啊。”
温蒂医生露出奇异的笑意“有时候女人做什么都是错的,不过这回我却没亏,善彦,我已经买了回家的船票,月红招的病例很珍贵,新开发的手术也很有价值,我想,我家乡的医院会愿意为此给我发工钱的。”
郎善彦惊愕“您要走”
温蒂医生语气平静“我留在这里对道济医院不好,很多病人都不敢来了,这有违道济女士开办医院的初衷,放心,医院里的汪医生同样优秀,他会接手我的工作。”
郎善彦面露担忧
“到底妇产科还得女医生来做更好。”
温蒂叹息“在一些人眼里,男医生总比洋医生好,善彦,你日后不要再来这了,容不下我的不是你们的百姓,而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若没有他们的推波助澜,谁会在乎一个女医生做手术而且这段时日以来,找我麻烦的都是流氓地痞,也是他们的存在,让产妇们不敢再来医院寻求帮助。”
这件事里最可疑的地方,还在于月红招这个故事主角竟一直待在院子里无人打扰,仿佛有人刻意避开了他。
待他听了消息到道济医院来寻温蒂时,温蒂才察觉到幕后之人的身份,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