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视了一眼众人,又带着笑意看了一眼尹秀,颜容清了清嗓子。
“各位,我想你们也知道了,昨夜,中环金钟大酒店发生了一系列惨烈的凶杀案本港的大慈善家威尔逊爵士,以及几位有名的绅士,小姐全都遭遇了不测
但是,在我们警方的全力追击下,终于还是抓到了嫌疑人,现在我们欢迎各位知情人线索,协助莪们破案”
他这话一出,又看到他旁边正戴着手铐的尹秀,众工人一下叽叽喳喳,低声交谈起来。
这里绝大多数人都是认识尹秀的,即便不曾跟他说过话。
但对于这土瓜湾第一位高级机械技师,大多数人提到他的时候,心里不可能毫无波动。
虽然说起来高级技师也不过是打工仔而已,可这个位置一向是洋人担任的,本地的工人,就是手再灵巧,也只是充当助手而已。
说明书上那些弯弯曲曲的蝌蚪文,便是拦住本地工人的第一道难关。
这使得他们也格外关注尹秀,至于其中是羡慕,佩服,嫉妒还是别的情感,便不得而知了。
对于他的作风,为人,也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曾经在维多利亚港救起过好几个小孩,也有人说他在钵兰街跟大肚婆讨价还价,更有说包租婆的老公回乡下的时候,尹秀时常半夜去她家里修水管
种种传说,也叫尹秀在一些人眼中,越发变得不真实起来。
但颜容又问了一遍之后,还是没有人站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指证尹秀。
有的人将双手或插在兜里,或抱在胸前,或是看天,或是看脚面,均是左顾右盼,不往前走一步。
这也在颜容的意料之中,不管是道上混的,还是在厂里打工,出卖人都难免要遭别人的唾弃和孤立。
这些工人如此的反应,反倒正中了颜容的下怀,以便他使出真正的手段。
“要不这样吧,嫌犯尹秀说自己昨晚上在厂里工作,有不在场证明。
我们现在征集证人,如果有人昨天晚上在工作时间见过他,请站出来证词,跟我们回警署录个口供,这样也能还他的清白,为他洗刷冤屈。”
顿了顿,似乎感到有些好笑,颜容又问道“怎样,有人愿意吗去警署录个口供”
这一次,原先叽叽喳喳的细碎声响也消失不见了,死一般的沉默确实地覆盖在众人身边,压得人不敢抬一下头,耸动一分肩膀。
生不进衙门,死不进医院,对许多人来说是刻在骨子里的信条。
更何况,港岛的警署,你要是没有关系的话,进去难免要脱一层皮。
碰上阿sir心情不好,或者看你比较顺眼的时候,随便找两宗案子让你帮忙背一下,进去蹲个几年都是有可能的。
毕竟这些警署的警力一向是不足的,以至于很多案子都积压起来,上头一给压力,除了找那些南亚人顶罪外,便只能多找些本地的倒霉蛋了。
而且,找人进去审一审,打一顿也是创收的一种手段,原告变被告也是常有的事情。
在这些有牌流氓的长期威吓下,进警署不挨打反而成了一件不正常的怪事。
颜容,那更是一个制造冤假错案的高手,就是一个瘸子走路上,跟他对视一眼,他都能凭“直觉”查出对方是江洋大盗来。
种种因素影响之下,一时竟无人敢站出来,或者发出一点声音。
尹秀淡淡道“颜容,你是一定要往死里砌我的生猪肉栽赃你我都清楚,威尔逊爵士根本不是我杀的。”
颜容瞥了尹秀一眼,轻蔑一笑。
“怎么砌你不起啊我一年里砌别人多少生猪肉了,就是到了鬼佬法官面前,他也是点点头便作数了。你呀,准备好接受环首死刑吧。”
“哼,谁死还不知道呢。”
尹秀冷哼一声,袖子微微一抖,无声无息间已握住了几把锉刀。
这种小工具,平日里是用来给那些零件打磨,以让尺寸出了差错的部件达到使用条件,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却可以轻易割断别人的喉咙。
真要杀人,一草一木都是好兵器。
颜容没听到这话,只是从尹秀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森冷的杀意,好像慢慢开始实体化,从眼里逸散出来,叫人心底发寒。
那是野兽一般的眼睛,带着森冷的敌意。
等颜容再想看清楚时,那敌意却好像突然消失的无声无息了,尹秀的眼神平静,淡然。
“是谁在背后指使你的就连雷老虎都被调动了”尹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