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中原王朝再一次拥有了调集五万以上人马进入宁州腹心地带的可能。
邵勋将前来禀报的楚王府中尉司马祖涣请进了丽春台,仔细询问。
“这么说,我儿是打算将王都建在广谈?”邵勋问道。
“正是。”祖涣回道:“更请陛下允准调用七郡人力物力,修建王都、王宫。”
邵勋没有犹豫,直截了当地说道:“僰门道都修了,不差一座城池,准了。你等家宅一并营建了事。若有人推诿,可移檄益宁二州,发大兵进剿。”
祖涣面露喜色,道:“谢陛下隆恩。”
邵勋摇了摇头,道:“你等随我儿入夜郎故地,并不容易。西南部族众多,民情复杂,朝廷一时难以腾出手来,故以藩王镇之。料想今后数十年乃至百年,朝廷都不会大力经营彼处,万事全靠你们自己了。”
祖涣收起笑容,严肃道:“臣家定辅佐楚王,世代为国戍边。”
“壮哉!”邵勋赞道:“临行之前,可至少府领取诸色绢帛万匹。至益州后,可取绢万匹、黄润细布万匹,交予我儿,着其妥善使用。最好——缺什么东西,就地在蜀中买好了。”
“臣省得。”祖涣回道。
“听闻去岁有部落不堪役使,愤而造反?”邵勋问道。
“乃夜郎县酋豪罗氏,聚众三千,据险而叛。”祖涣说道:“楚王亲率护军攻打山寨,后得板楯蛮、白虎夷六千人增援,说降贼酋林、黄二姓,令其反戈一击,大破贼军。”
“这是打了巧仗。”邵勋笑道:“不过并非坏事。牂柯这种地方,连路都没几条,一旦据险而守,并不好打。能说降一部分贼人已然是最好的办法,便是朕去了也是这么打。罗氏如何处置的?”
“夷三族。”祖涣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血淋淋的话:“所辖之众编户齐民,迁至夜郎县城左近,计有一千七百余户。”
“不错。”邵勋说道:“接下来营建王都、庄宅,开辟道路,兴许还有人叛乱,不可掉以轻心。”
“陛下且放宽心。”祖涣说道:“臣等并非不通兵事之人,定不让贼子得逞。”
邵勋微微颔首,道:“如此,朕便放心了。”
说罢,挥了挥手,示意祖涣退下。
祖涣离开后,邵勋踱着步子,来到了地图前。
牂柯郡几乎囊括了大半个贵州,地域面积是非常庞大的。但这是一片极其破碎的地形,各种山脉、密林、河流,成片的土地极少。并不算少的人口分布在各种小微平原、山间盆地、河谷地乃至坡地上,也正是因为地形极其破碎,他们始终联合不到一起,各自过着自己的日子,名义上接受中原朝廷的统治。
獾郎只要不是同一刻惹恼了牂柯郡内绝大多数部族,他还是可以和部族首领们相安无事的。或者换个说法,獾郎就是世袭土官遍地的牂柯郡最大的土司,且与其他土司有上下之分,形成了一种异类的封君—封臣关系。
能做的基本都在做了,
如此,熏娘泉下有知,应该不至于怪他了吧?
想到这里,邵勋有些叹息,熏娘临走前并不知道她最疼爱的娇儿被分封到了牂柯。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啊。
连绵秋雨之中,一辆槛车艰难地停在了城市西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