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醒来后,他甚至还不能说话,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查申楼没死,在爆炸前被昂撒人救走了。”
宁媛闭了闭眼,咬着唇角道:“别……说了!”
宁秉宇没理会她:“他接下了利用这次‘死亡’,改头换面,潜伏下到敌人身边的任务,伤没好就被送去了美国。”
“那边的负责人是金先生,为了彻底变成‘周焰’,完成九死一生的重大任务,金先生安排他治疗身体上那些会暴露他身份的重伤和疤痕。”
宁秉宇指了指文件上的照片,眸光幽暗:“他前后在美国接受了大小手术……六十多次。”
“你到底在回避什么?在抗拒什么?你知道他这几年,承受了什么,付出了什么吗?”
宁媛死死地咬着下唇,唇瓣被咬出了血,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可她感觉不到疼痛。
宁秉宇看着她的样子,眼神复杂了一瞬,但还是继续沉声道——
“宁媛,你告诉我,他要在他深爱的妻子面前变成另外一个人,还不被敌人怀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连我,都是‘周焰’回到港府三个多月后,才被他单独约见,确认了他的身份,知道了这一切,配合他完成这个重大的任务。”
“没有人想要刻意欺骗你!尤其是他!”
宁媛闭上了泛红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浑身都在发抖。
宁秉宇沉默了一下,从文件夹里抽出另外一张纸,轻轻放在她面前。
那是一张手写的歌词,《如愿》,字迹娟秀,正是宁媛的笔迹。
“你是明月清风,我是你照拂的梦。见与不见都一生与你相拥。”
“你是岁月长河,星火燃起的天空……
“山河无恙,烟火寻常……而我将爱你所爱的人间,愿你所愿的笑颜。”
“请带我去明天,如果说你曾苦过我的甜,我愿活成你的愿……”
宁秉宇看着她,声音低沉地问:“这是你写的东西,对么?我在这个文件夹里看见的。”
宁媛垂落的眼睫猛地一颤,那是她见过那位可敬的“老人家”之后,按照前生零碎的记忆,拼凑着写下来的。
宁秉宇沉声道:“如果你能理解这首歌词里的意思,能够为了家国不屈于人下,拼尽全力去拉投资,去设厂,去和国际资本搏杀……”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那你为什么不能理解阿南?!理解他从地狱归来,冒着生命危险,九死一生,负重前行?!”
“他承受了那些非人的痛苦,不就是为了能堂堂正正地回到你身边吗?!你为什么就是不能……”
宁媛猛地抬起眼,声音嘶哑地打断了他:“因为我痛啊!!”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蓄满了泪水,目光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痛苦。
宁秉宇一下子僵住了,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宁媛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眼泪却流得更凶。
“是……是啊……我当然理解……我当然理解什么是隐秘而伟大……可是……”
她轻轻地按住胸口,仿佛那里堵着一块巨大的石头,让她喘不过气。
她泪如雨下,语无伦次地大喊:“可是……我好痛……真的好痛……”
“哥,我不想替他去看明天!我不想替他去走他没走完的路!我不想代替他去见他未见的世界!我不想!!我不想!我伟大不起来!!”
“太痛了!那种日日夜夜,听着海浪声,就窒息到灵魂痛苦的感觉……太痛了!!”
“我就是这样一个小人!我就是自私!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他‘死’掉的绝望!!!
“我开不了口让他不要再为国效力,可我也做不到,每一次重逢都意味着下一次更痛的别离,我不想每一次希望都带来最深的绝望!!”
宁秉宇看着她颤抖的身体,立刻上前一步扶住她。
宁媛泣不成声,整个人都在剧烈地插画都,压抑而痛苦地呜咽——
“大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人的心是会碎的,再来两次,我怕我自己粘不起自己的心了,真的会疯掉的啊!!我疯了,佳佳怎么办,怎么办!”
那些坚强的伪装,那些刻意的冷静,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
宁秉宇镜片后的眸子,闪过心疼和不忍。
他印象里,她永远是聪明的,狡黠又坚韧,好像没有什么能真正击垮她。
失败了,她就擦干泪水爬起来,再想办法!